一個人的時光像按了慢放鍵一樣被拉長,尤其是頂著疲憊的身體經受無休止的病痛折磨,無論醒著還是昏睡,唐柊心心念唸的全都是尹諶。
想告訴他分手時那些話都是言不由衷,想拉著他的手問他還生不生氣,更想抱著他,告訴他我依然愛著你,每日每夜,每分每秒。
時間非但沒能打磨掉一分一毫的思念,反而如同細雪,在心底堆起了厚厚的一層,寒冰不化,雪就越積越深。
每當翻看日曆,數著分開的時間已經遠遠超過了在一起的日子,封鎖回憶的玻璃窗卻好像每天都有人擦拭,那些或甜蜜或苦澀的畫面始終那麼近、那麼清晰。
清晨落滿陽光的操場,飄著鋼琴聲的音樂教室,隔著幾條走道傳到手裡的小紙條,傍晚彩燈閃耀的旋轉木馬,盛夏時節拂面而過的風,甜膩的冰淇淋和糖葫蘆,還有偎在炙熱懷抱中仰面承受的親吻……
每一樁每一件都是他的珍寶,他心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掰成一片一片,切成一幀一幀,在心裡的每個角落備份儲藏,想念的時候拿出來看一看,就不會疼,也不會害怕了。
好在尹諶給的回憶足夠多,他也不貪心,這些夠他支撐很久,說不定比他自己猜想的還要久。
胳膊順著被角伸出來,纖長的手指觸在尹諶的臉上,唐柊為這溫暖的觸感而踏實。
他輕而緩慢說:“為什麼要告訴你呢?”
琥珀色的瞳孔裡閃過一簇暗光,尹諶說:“你怕我不相信你。”
不摻雜疑問的陳述句令唐柊有些慌亂,他別開目光:“不是,我只是覺得沒必要……”
話音未落,身體被突然翻坐起來的人壓在下方。尹諶左手支在他身側,右手捏著他的下巴強制他與自己對視,像是怕他又找藉口輕飄飄地一語帶過,壓著嗓音一字一頓地問:“你不說,憑什麼覺得我不信?”
尹諶力道把握恰當,被捏著的下巴並不疼。然而不知為何,看見尹諶隱忍的面容,唐柊的心也跟著揪起來。
這是他最不想面對的場景,可惜藏了這麼久,這些醜惡的真相還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不想說,我為什麼要說?”唐柊喉嚨發緊,像被逼得沒辦法給出回答,“是我自己願意的,我能承擔,也不覺得辛苦,說出來除了讓你生氣讓你難過,還能怎麼樣?”
在他說話的同時,尹諶的瞳孔中似有壓抑多時的東西衝開桎梏傾瀉而出,除卻痛苦,更多的是悔恨。恨自己當時沒有多問兩句,恨自己當時給予的看似堅固實際上一戳就破的淺薄信任。
乾嚥一口空氣,平復錯亂的呼吸,唐柊的聲音仍是啞的:“對,我就是怕你不信。那種事、那種齷齪事,怎麼說得出口?我以為、以為熬過去了就沒事了,不會再有更難過的關了,我只是想……想跟你在一起而已。”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願望,他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也讓尹諶心如刀割,血流如注。
擴散在周身的Alpha資訊素釋無法釋放尹諶心中的傷和恨,攥著唐柊下巴的手卻脫力般地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