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穿心，城生頭一回感覺到了疼痛為何物，可是也僅僅是一瞬間。
祂死得並沒有多大的痛苦。
只是剛甦醒後的腦子卻異常混亂。
陵城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明白過來自己在歷經千百年後，作為人類的幼崽出生了。
“小知笙，看媽媽。”
“想好叫這個名字了嗎？程知笙？”
“對！多好聽啊，我們名字都鑲嵌在裡面了，程棟知梁笙。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生個女兒，就叫程知笙，要是個兒子就叫梁知棟，梁笙知程棟，一看就知道父母很恩愛。假如女兒不喜歡，等她長大了，她想叫什麼再去改名字。現在她就是我們的小知笙。小知笙，看媽媽，笑一個。哎呀，長得太可愛了。”
“小知笙像你。”
“鼻子像你，眼睛像我，真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小女娃了！普通人也沒有關係，爸爸媽媽會保護你一輩子的。”
“其實沒有異能也好，有的話反而更操心。”
“是啊，那些任務一個比一個危險，哪怕有頂尖的治療，每次出任務都是半隻腳踩在鬼門關上了。還是當個普通人好，平平安安過普通日子，那種刀尖舔血的日子能不過就不過。小知笙，是不是呀？”
陵城感受到了來自這具人身的父母的濃濃愛意。
原本打算開口的話又盡數吞了回去。
祂原本想說：“我不叫程知笙，我叫陵城，我是你們腳底這片土地的城靈。”
祂試圖脫離這具人身，想回到土地之下。
可是祂很快發現自己無法脫離，祂就像是被困在這具身體裡似的，完全沒有辦法離開。祂很清楚自己不是人這種生靈，更不可能是程棟和梁笙兩個人類真正的女兒。
但祂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程棟和梁笙滿懷身為父母的愛意，祂當時想著，祂也許只是一時被困在了這一具嬰兒身體裡，祂要是能離開了，也許屬於這句身體的真女兒靈魂就能回來了。
祂走得神不知鬼不覺，這一場鬧劇也就無人知曉。
可是陵城花了好幾年的時間都沒法離開這具身體，甚至發現隨著年齡的增長，祂作為城靈的感知和靈力也在慢慢地恢復，雖不能達到祂的鼎盛時期，但是已經能和祂化成人形時的隨心所欲差不多了。
陵城三歲那年，祂終於認清了自己沒法脫離這具凡胎□□的事實了。
祂打算和程棟樑笙坦白，表示他們願意且不介意的話，祂會繼續當他們的女兒，像個普普通通的人類一樣給他們盡孝。
就在陵城打算坦白的那一天，祂聽到了程棟和梁笙的談話。
“老公，你有沒有覺得小知笙和其他孩子有點不一樣？尤其是眼神，不像一個三歲的小女孩，有時候我甚至在想，我是小說裡穿來的，你也是小說裡穿來的，會不會也有別的小說人物穿到我們女兒的身體裡了？”
“我今早試探過了，是有點像。”
“我穿來的時候，和這具身體的原主人談過了，她把她的身體給我，她去我原來的身體。”
“我跟你提過的，我穿來的時候，身體的主人已經死亡了。我們的小知笙不會真的是穿的嗎？如果是真的，那我們真正的女兒去哪兒了？她有去到一個好人家裡嗎？”
程棟的情緒無法控制，哭了起來。
程棟轉移了梁笙的分娩和哺乳恢復期的疼痛後，得了產後抑鬱症，這三年裡靠著吃藥和光系治療才漸漸康復，如今得知女兒有可能是穿的，而真正的女兒不知所蹤，抑鬱症一下子就復發了。
陵城當了三年的人，此時到底是於心不忍，將所有坦白的話都吞進了肚裡。
祂又試著尋找和這具身體共鳴的靈魂，可惜始終沒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