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筆友不是那種人。”
“媽也年青過,也經歷過你這樣的青春期。”胡婉茹幽嘆一聲,悽苦的笑笑,說道:
“當年我們支邊從福建來xJ插隊,大有從天堂忽墜地獄的感覺。北疆超過半年是冬季,剛來xJ時,我們還戴著斗笠,腳趿拖鞋,身穿單衣,然而沒幾天,這裡就下了一場大雪,使我們經受了一場生死考驗;戈壁灘冬季乾燥,嘴唇乾裂,臉不擦油都要裂開脫皮,紫外線強流鼻血,當地人冬天都要戴皮手套、穿氈筒襪子。那一年我們的駐地被雪封,人員和貨物進不來也出不去,沒煤燒火取暖,我們便把自己睡的胡楊樹床拆了當柴燒,為了活命,我們還吃過貓肉……我們南方人根本吃不慣當地的飯食,但為了生存,再難吃也得嚥下去……”
說到這裡,胡婉茹佈滿歲月蒼桑的臉突然泛起霞光紅暈,先前的滄桑感變得純真稚氣起來。原來,母親笑起來真好看:
“當時你爸爸是連隊的拖拉機手,人也長得帥氣,能說會道。我們在工作中相遇相知相戀,戀愛確實是人生中最美妙的事情……”
母親回光反照似的純真笑容消失在了無盡悔恨的回憶中,她憐愛的用手指梳理著女兒額頭的縷縷劉海,說道:“燕子,媽媽當年跟你現在一樣迷人。都說戀愛中的女孩容易被幻想衝昏頭腦迷失自我,唉……我因為未婚懷孕失去當老師的機會,你爸也因此失去入黨入職的機會。國家恢復高考,我又沒精力複習,別的知青回城,我卻回不了故鄉。”
母親的怨,母親的苦,原來是從美妙的戀愛開始的。原來母親可以過上自己理想中的生活,原來母親可以以精緻的形象留給人們,原來……林燕突然有一種負罪感,是自己拖累了母親,她看著母親蒼桑憂鬱的眼神,同情卻又無奈的說道:
“媽媽,我……”
胡婉茹悽苦的笑道:“燕子,媽是想以過來人的經歷告訴你,戀愛是美妙的,但一定不要犯傻,千萬要守住紅線,不要圖一時快活而做下將來後悔的事。你的青春剛剛開始,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千萬別犯你媽犯過的錯。”
“媽媽,我不會。”
“不會最好,最好,媽媽相信你。”胡婉茹撫摸著女兒的臉,舒暢的笑道,“好了,你快回廠子去上班吧,幹一行就得愛一行。”
林燕點點頭,她推著腳踏車一步三回頭的向院外走去。雖然是在家門口工作,終因餐廚工作的特殊性,她很難得回來一次。既回來,她就想著在家多呆一會兒,就自己的事多與母親聊聊,以釋自己心中疑惑。但終因自己在母親命運中出現的不是時候,而令母親悔恨難過,從此鬱結於心。自己對於母親,或許如當年雞肋對於曹操,欲親之卻無味,欲棄之又不忍。她苦笑笑,在任筆友眼中,恐怕自己繼為雞肋的資格都沒有吧?
雞肋?雞肋!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明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任筆友,醜蛤蟆,野……野駱駝,你不要狗眼看人低,今天你若對我愛理不理,明天我定要你高攀不起!林燕時快時慢的騎著腳踏車回磚廠,想起任筆友對自己的那副嘴臉,她心中亦是時恨時興。醜蛤蟆,你不就是會個吟詩作詩嗎,就自視清高目空一切了?憑自己的條件,那點不比呂希燕強,那點配不上你醜蛤蟆了?醜蛤蟆,你真是瞎了眼!她突然想到了郭燕和阿古麗,這兩個都比自己優秀呢,那醜蛤蟆卻也無意於她們。她們三人,哪個不優於呂希燕十倍百倍,卻都敗給了呂希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