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舒楊把卡輕輕放在桌上,“我確實讓成成幫我還了錢,但錢是跟他借的,欠條我也寫了的。這卡上有六十五萬,密碼是成成生日。這是我還他的錢,現在給您。”
成銳臉上似笑非笑的,看了那卡半天,最後抬手撿起來,夾在修長的食中二指之間。
她饒有興致地看著舒楊:“拆了東牆補西牆?然後讓成新意跟你一起還這筆賬?如意算盤倒是打得響。你現在住的房子呢?回去立馬搬出來?”
舒楊:“阿姨,對不起。但是成成說過,房產證是他的名字,除了他沒人能讓我走。”
成銳笑:“這可真是笑話了,房產證是他的名字沒錯,但買房的錢也是用了我的,你要把錢一起給我嗎?”
她瞬間收了表情,直白道:“舒楊,你是個讀書人,就別逼我說過分的話。也不怕告訴你,我這輩子最恨一個讀書人。你要還想在我這裡留一分退路,就別跟我打什麼游擊戰。”
兩個人對視著,舒楊突然笑了笑。
成銳看著他,他低下頭,低聲說:“成成跟您長得很像,連說話方式都很像,直白的時候一擊必中。”
成銳不說話了。
舒楊卻沒接著說下去,換了話題:“其實您和我都知道,今天這場談話不會有結果的,是我耽誤您的時間了。這張卡請您收著,我回去馬上就搬出去,但是我不會跟成新意分手的。除非我們不喜歡對方了,要不然我不接受任何分手的理由,不管您是不是……”
成銳開口打斷他:“在被指責變態和委屈他之間,我寧願委屈他。”
舒楊一怔,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你知道他爸昨晚說他什麼嗎?說他變態。”成銳嘲諷,“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說他變態,你們指望這個社會怎麼對待你們?”
舒楊費力地穩住心神,問:“可要是他心甘情願呢?”
成銳:“是心甘情願,可是你們也不要太自私了,你們想過我嗎?一個母親要怎麼接受這種現實?你們現在就是拿著刀子在剜我心上的肉。他才這麼大點兒,從來沒出過學校,根本不清楚社會是什麼樣子的。”
舒楊:“可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成銳淡淡地勾起嘴角,不置可否。
頓了兩秒,舒楊搖頭,又開口:“不是。”
成銳揚了揚下巴,看著他。
舒楊:“不是,阿姨,歸根結底您想的還是自己,您顧全的是自己的名聲,不是他的。不是我們在剜您的心,是您自己。阿姨,成新意不是十幾歲的小孩子了,這麼多年您除了吼他,有沒有認真聽過他想做什麼?”
在這場不平等的談話裡,成銳的眼神第一次變得銳利:“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舒楊:“這資格是他給我的,就憑我是他喜歡的人,是他允許我走到他心裡的。我知道他害怕,也知道他想要什麼,更知道他一直有遺憾,您和叔叔吵架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的感受?我說白了,你們真的很自私。”
成銳抿緊了唇,緊緊握著酒杯。
舒楊等著那杯酒朝自己潑過來,或者是一耳光扇上來,等了幾分鐘卻什麼也沒發生。
“別跟我講什麼大道理。”成銳終於開口,“你沒資格。請吧。”
舒楊點點頭,站起身來,衝她彎了彎腰,拿起大衣朝外走。
走到門口他停下來,回頭看成銳端坐著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他突然問:“阿姨,成成懂事之後您見過他哭嗎?”
成銳的後背依然安靜,坐姿平穩,舒楊看不到她的表情。
他認真地說:“阿姨再見。”
直到出了酒店,舒楊才覺得手腳僵到麻木了。
他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為今天的談話能改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