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如這次這般脅迫你,你都能全身而退嗎?”
“為君者,目光便不能侷限在小情小愛。”皇上說這些的時候,看的是先祖的畫像,目光卻落在遠處,語氣中還帶著一絲久遠的懷念。
江容遠第一次聽他帶著溫度的講話,一時間怔住了,想要再細聽又只得父皇拍拍他的肩,:“回去自個兒好好想想吧。”
“是。”江容遠垂首應下,他知道父皇說的是在理的。剛猛烈地咳過,皇上的背影顯得有些佝僂,但依舊是江容遠眼前的一座大山。山,可以是依靠,也能是阻礙。
皇上這幾日似乎沒有休息好,眼下帶著青,不欲再和江容遠多說了,揮揮手用不容置喙的語氣吩咐道:“你要的確到了該大婚的年紀了”皇上走到門口,又說道,“宣家那個小公子年紀著實小了些,你和他的婚事等他大了再說。但太子的大婚耽誤不得,這兩日讓你母后替你相看著吧。”
“父皇!”儘管已經猜到,但親耳聽到,江容遠的心還是如同被錘了一下,激得他猛然追了一步。皇上料到他必有反應,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父皇的目光直把江容遠錘趴在地上,動彈不得,訥訥地沉默了下來。
見他無話可說,皇上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十二月風寒,說上幾句便是寒風倒灌進肺腑,皇上又低咳了一陣,疲憊地終止了和江容遠的這場對話。
直到離開宗祠的時候江容遠步伐虛浮、神思恍惚,一部分是跪得,一部分是想得。父皇離開時看他的那道目光刻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似包含了沒有說出口的話語,就好像、就好像……就好像在給機會讓他說出自己的想法,可他緘默了。
因為他拿不準、他不敢賭。
他是不是該追上去,和父皇好好談談?可萬一是他的錯覺,惹得父皇更加生氣憤怒怎麼辦?這種糾結的心思,沒有人能給他一個標準答案。與其撞出個錯誤答案,不如不要開始這個選項。
江容遠苦笑著,父皇厭惡的可能就是他這份懦弱吧。
“容遠哥哥!”心思滿懷的江容遠剛邁出宗祠的大門被等候許久的宣儀撲了個滿懷。叄日不見,小儀竟是消瘦了,他的臉龐被十二月的風吹去了童稚的圓潤、吹出了成熟的稜角。他還是那麼愛流金豆豆,可每一滴都實打實的是苦澀的味道。那個曾經抱著他的腿不撒手的小糰子如今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他長大了,在承德叄十二年的北風凜冽中。
“小儀……”江容遠伸出手接住一顆自宣儀眼角滾落的淚,淚滴冰冷刺骨,冰得他格外狼狽。連續叄日的跪罰讓他本就衣冠不整,此時更顯得他如乞丐一般落魄不堪,甚至無法直視小儀的眼。
他自慚形穢。
宣儀是來道別的,皇上允了他和容遠哥哥的婚事,但他成年前不許再和容遠哥哥見面了。這件事同樣給了他足夠的教訓,告訴他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他都能任性妄為、都能由他的父母親替他圓滿解決的。他脫口而出那句話之後,彷彿在一瞬間他所有的優勢都沒有了,他成了一個失德失儀的地坤。雖然下了令禁止傳出去,但風言是止不住的,人們嘴上不說,心裡都各自明白,往日裡巴結著他的目光都變得微妙。皇上承諾了婚事,但卻不許他一個太子妃的名分,皇后看他的眼神更是厭棄。
那些他不曾經歷過的酷寒讓他明白,他害了容遠哥哥,害了父親母親,害了他自己。可明明夜夜哭泣、痛徹心扉,當父親過來問他心意的時候,他還是那般執迷不悟,他還是想嫁給容遠哥哥。他可以只做側室,可以忍耐叄妻四妾,可以捨棄一切驕傲和尊嚴,他只要能和容遠哥哥在一起。
五歲的時候宣儀第一次隨母親進宮,被華美的宮殿迷了眼,迷失在花團錦簇中。就在他嚇得哇哇大哭時,一個人牽住了他的手。那是他見過最溫柔的人,比春風還要和煦,比花朵還要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