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根簡單的紅繩綁著,自然?垂落身後。
她轉身拔劍,一股凜然?之氣瀰漫開來。
劍身澄明如鏡,折射出?淺淺的日光,也清晰映出?她那?副辨識性極高的眉眼。眼尾微微彎起,眼瞳漆黑如墨,帶著一點不明顯的笑意,因而削弱了幾分原有的攻擊性。
“在以往的輪迴中?,”她認真地問,“我在這裡死了多少次?”
“……我不知道。”他隨著她一起抬頭,望向明淨如洗的天空,雪停以後便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日光不算猛烈,灑在身上暖洋洋的,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合起眼,好好地睡一覺,做個?好夢。
“我記憶不完整,關於?輪迴之事大部分都?是猜測,我也無法確定這次我們是否找到了關鍵……”方言修道,“但有一定我可以確定。”
“不管是生是死,我都?陪著你。”
他已經重啟了這麼多次,死去了這麼多次,難道還在乎這區區一次輪迴、短短的二十年麼?
場景陡然?一變。
日光倏然?隱去,墜入連綿不斷的群山之中?。萬里長空黑了下來,像是一塊密不透風的幕布,沉甸甸的壓得人喘不上氣。城牆下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敵人,偶爾閃過幾處零星的火光。
唯有廝殺聲?響徹四野。
“為何一定要打?破輪迴呢?”天道借眾生之口對容瀟道,“我給你糾正錯誤的機會,讓你得以在輪迴中?不斷試錯,不斷重來,直到你看破紅塵,大徹大悟……你為何一定要與我作對呢?”
清河劍法第一式,桃花流水。
這一劍輕柔得好似沒什麼力道,如有粉嫩的花蕊在劍上綻開,流水潺潺而去,卻能以柔克剛,精準命中?了傀儡的命門之處。
容瀟閉了閉眼,默默調整自己的呼吸。
她每次抵達這裡的時候,天道也許都?問過她類似的問題。
——那?麼她的回答,也一定不曾變過。
有人心甘情願地站在她身後,機關算盡不顧生死。
有人不惜被天道抹去名姓,與親生女兒相見不識。
有人本想做閒雲野鶴,卻為素昧平生者傾盡全力。
有人敬她,有人助她,有人愛她,有人將所有賭注都?押在了她身上,有人在無數輪迴中?屢屢堅定地選擇她……正是這些人的合力如百川歸海,託舉著她一步步走到了這裡,讓她成為這世上唯
一能與天道抗衡的人。
叫她如何能不愛這渺小如螻蟻的蒼生呢。
她不要看破紅塵,不要大道,不要飛昇。
她要她的清河劍派依然?矗立在雪山之巔,要眾生萬物皆能掌控自己的命運,要這世間從此?再也沒有命中?註定的離別之苦。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容瀟霍然?睜開眼,劍意暴漲,瞬間化?出?一片淅淅瀝瀝的小雨,尚未落地便凝結成冰。
清河劍法第二式,雨打?梨花。
驟雨初歇,劍氣捲起枯黃的草葉,自沉沉黑夜中?乍然?亮起。
第三?式,微雨小荷。
分明也是柔和?的劍招,經她使出?卻充滿了凜冽的冰雪,周圍氣溫急劇降低,最靠前的數十名敵軍被當場凍成了冰塊。
……
這次天道的力量似乎比以前弱了許多,最直觀的感?覺就是,敵人好像是有盡頭的。
到了第三?日的末尾,荒原上的傀儡大軍已經不剩多少了,容瀟渾身浴血,依靠著無名劍的支撐才勉強維持著站姿。她低低地咳了幾聲?,頭依靠在牆上,疲憊地閉上眼:“結束了麼?”
荒原上不復先前的死氣沉沉,真的升起了一輪皎潔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