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夢醒,淵唳雲半晌沒有半句言語。
“你是又夢到什麼了?”這已經不是裴鳴月第一次看見前者這樣生無可戀的模樣,對於發生了什麼,已經心裡有數,“不要被夢擾了心神。”
話從口中說出來的輕巧,只是站在相同的時間裡,看到另一個視角里的自己,任是誰也難免要精神恍惚。
裴鳴月沒有太多法術上的天分,在山上的時候,靠得是小師弟和師父,可即便如此也能看得出:淵唳雲的三魂七魄就是他自己的。
沒有什麼纏繞其間的妖魔鬼怪,也沒有什麼靈魂交換,淵唳雲就是他自己。
“無論前塵往事怎麼樣,你就是自己,做你自己想要做的就是了。”勸是勸不來的,裴鳴月知道這一切只有等到淵唳雲自己想明白,才有可能走出這份來自自身的“畫地為牢”。
窗外雲接山色晦,天地之間幾多愁。淵唳雲無暇顧及天地如何,裴鳴月反是心頭一驚——這一路回京城,不可輕舉妄動,遲早生變。
“陛下!”
“陛下,齊魯那邊傳來的訊息,將軍,李將軍……”
內侍左右難以沉穩,何嘗不是皇帝個人素質的體現?只是此時此刻的皇帝並不會自我反思,抄起手邊兒星星點點的硯臺,直接砸在了報信人面前三步的地方。
濺起來的墨水崩在來人衣襬上,皇帝的怒氣直逼面門,來人似乎此時才冷靜下來些許:“陛下,齊魯那邊傳來軍報,說是李將軍被江湖人士偷襲,應付不及之間左臂受了一刀。”
“那傷口上有毒,要李將軍發了半天的脾氣,等靜下來,毒已附骨……軍醫的意思是,李將軍左臂恐怕不保。”
“李將軍驍勇善戰,定不會受制於此,朕相信他很快便能恢復如初,為朝廷平叛齊魯”皇帝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李家掛帥令人聞風喪膽,李定疆更是聲譽在外,殘損一二也是不妨事的。
“從朕私庫裡取一些滋補的藥送過去罷。”
處理過李定疆的事,皇帝的關注點轉移到這夥膽大的江湖人士身上來:“李家在江湖和民間的影響尚在,怎會出這樣的事?”
“莫不是有誰人授意,意欲同朝廷作對?”畢竟要靠著李定疆和齊魯之間相互磨耗,皇帝不會在這個時候針對李定疆做什麼。
只是現下里李定疆的能力被大大削弱,皇帝也怕最後兩敗俱傷不成,朝廷倒還要再搭進去糧草。
“帳中有人抓住了刺客,審問出來,刺客似乎和裴家有著莫大的關係。”來人回稟了皇帝,隨之呈上來的還有一紙畫押。
“裴家?”
“裴家何時同江湖勢力攪到一起去了?”
裴家已經倒臺,哪怕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道理皇帝再懂不過,可說是前者能和江湖勢力摻合在一起,皇帝心裡倒是懷疑的。
至於裴家對於那個女兒不清不楚的態度,皇帝也不是沒有猜到過裴家父子的目的……只是是真是假,皇帝到底更傾向於前者。
但凡知道裴父對夫人的情感,裴鳴月在家中的遭遇也就更可信了三分。即便是假,對於皇帝來說,無非是擺在眼前的樂子哪有不看的道理?
畢竟一個女兒家,終歸是鬧不起多大浪花來的。
抬頭看見高掛在牆上的琴,想起當初裴鳴月外祖幾次推辭,皇帝思襯片刻,撂下一句:“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