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前面便是齊魯地界,一連半月急行軍,將士們都累了。”副官是皇帝從京城派來的,原本仗著皇帝欽點,又給了協理之權,一度不把李定疆放在眼裡。
不過區區半月,李定疆在軍中的威望,加上過硬的本領,終於還是讓副官不得不以禮相待。
“附近河流有多遠?”活水上游安營紮寨,一則不怕斷水斷糧,二則也免得井裡輕易被人下藥,藥翻一眾士卒。
李定疆有李定疆的弱點,可一家幾代衝鋒陷陣,該有的本事確實不少,也難怪會看不上自己那個一無所成的兒子。
若是往後歲月聽聞京中謠傳的“以色事君”、“以民間的奇淫巧技換得皇上青睞”,父子兩個定然要死一個。
餓死事小,名節事大,在世家本就如此,更何況是自認錚錚鐵骨的李定疆這裡?
“將軍,最近一處也要十五里。”
十五里說遠不遠,可說近,也少不得要原本疲睏的隊伍載重疾行半個時辰有餘……到那時分,人困馬乏,遇綠林借地勢突襲,只怕也勝負難料。
草料尚足,給人的補給卻已經不夠,眼見著日落西山,貿然行動必將釀成大錯,所幸李定疆不缺處理此等事的法子:“差五十精兵,隨本將一道東行飲馬,其餘人等,就地紮營。”
安排好了眾將士,李定疆也不怕這副官趁此機會圖謀話事之權。
當今皇帝未曾掌過兵,更不曾御駕親征,當然不懂軍營之中的上下同心。若是隨意安插來一個副將能輕易掌兵,那這隊伍早也成了一盤散沙。
將帥難得,不只難在頭腦,也難在上下一心,難在德能服眾,而非力壓眾士卒。
有先皇留下來的李家,皇帝老兒自繼位便不愁開疆拓土,對於軍心民心,始終少了一份該有的理解。
旌旗招搖,那所謂江湖豪傑、綠林好漢卻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同朝廷直接硬碰硬。
更何況李定疆親攜精兵,李家建國安邦的功績斐然,在百姓眼中尚有威望,即便前者親自領兵,不少百姓猶覺還有迴旋餘地。
江湖綠林當然也沒必要去出這個眉頭。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最終淪為肉盾的,還是那些尋常兵卒,誰又知可也是來自齊魯本地?
於是這些欺軟怕硬的好漢豪傑,懷幾分仁德之心,又有幾分是求忠義功德,到底還是他們自己心中最是明瞭!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如今曹公早不在人世。”
大江東去,卷黃沙翻騰,總有人久試不第,望天地之間,今昔皆同嘆。
李定疆聽聞此言,想起自己佳節難團圓,也難免興感。
“這是李將軍奉皇命至此,爾等遠離!”
手下轟人的聲音隨之入耳,李定疆想要張口攔上一攔,問問那士子誰家誰戶,只是……話至嘴邊口難開,李定疆別過頭去不想再管。
只是李定疆不知道,過路之人不是士子,但凡回望,怕也不會輕易讓兩個人離開。
“曹公?”紛亂的記憶裡好像也有這麼個人,淵唳雲不明白裴鳴月為何提起這人的詩,“一代梟雄與你我何干?”
裴鳴月身負兩世,總想今昔,淵唳雲確是不同。天上月為鏡,地下湖為鑑,他先要搞清楚自己是誰,不然哪裡有什麼過往,又怎麼去計劃未來?
活明白了現在,才有今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