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上我,我還不能拿報酬了?老子想好好疼疼你,你作個沒完沒了給誰看呢?”
文羚愣了愣,洩了氣般安靜下來。
“我找上你……是我想找你嗎?你敢說你沒暗示過我舅舅嗎?我第一次見你那年,回來以後他們變本加厲阻止我畫畫阻止我考試,你憑良心說這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嗎?我舅舅的法拉利哪兒來的,小別墅哪兒來的,我表弟的戶口哪兒來的?”
“不就是……你逼我來求你嗎……”文羚低下頭,呼吸也變得微弱了。“也沒錯,我只能求你。”
梁在野忽然笑了一聲。
“厲害。”他抬起文羚的下巴,注視著他驚懼的眼神,“我就說呢,會拿錄音筆記我們談話,看見車轍印就知道讓鄭晝查車禍的案子,不說還以為是哪兒來的小間諜。什麼時候知道的?”
文羚冷漠回答,來梁家老宅一年後。他在二樓看見舅舅跟在一位老闆後邊提著禮物拜訪梁在野,當時提的禮物裡有一磚金瓜貢茶,名貴的茶葉向來是梁在野的珍愛,他居然隨手把茶扔進了垃圾桶——明明是看不上的人卻幫他行了方便。文羚花了很長時間跟蹤和思考這些蛛絲馬跡。
“我不是在救你嗎。在我這總比在你舅舅那兒好多了,你舅舅見錢眼開又愛拉皮條,要沒遇上我你早被別人操開花兒了。”
“是,我感謝你。”文羚勉強打起精神,“你愛你女兒,對朋友講義氣,對生意夥伴都很大方。你只不把我當人而已。”
梁在野咬牙深吸了口氣才平復下來,半眯著眼睛打量他,“你還知道什麼?”
文羚低著頭,看不清眼神,在陰影裡只露出一點翹起的唇角:“還知道很多。”
“丫的小婊子吃裡扒外,回來再收拾你。”梁在野摸了一把臉上火辣辣的巴掌印,轉身摔門而去。
臥室門關閉的那一刻,梁在野感到纏繞在自己身上的那種粘稠的感情被暫時切斷了。
他有些胸悶,靠在門外抽了根菸。
現在隱隱作痛的感覺就像那天躺在擔架床上看著那個孩子焦急地跑來給自己獻血一樣。
他從不相信親情和愛情。但沒有什麼東西是一瞬間進入內心的,它會像孢子一樣從破綻中潛入,在不知不覺間生根,當他意識到疼痛,就已經被那隻聰明得可怕的小魔鬼扼住了咽喉。
梁在野早有準備,卻依然措手不及。
文羚靜靜坐著,蒼白的兩條小腿垂落在床邊,腳上還沾著血汙。細密的疼痛再一次包裹了心臟,他抓住左胸的衣襟,自暴自棄地仰面躺在床上。
夢裡又見到了如琢——如琢渾身都是血,微笑著站在遠處,一旦他朝如琢走近一步,如琢身上就多一道傷口,傷口把那雙令人心動的桃花眼毀壞,把會說情話的嘴扯碎,把白皙柔軟的手指斬斷,因為他的靠近,讓如琢身上的美好全部被奪走了,變得支離破碎。
即使到現在他是咎由自取,那如琢做錯了什麼,當時與他擦肩而過甚至能夠清晰地聽到他痛苦的心跳。
文羚捂住嘴,始終不敢叫出如琢的名字,怕自己一出聲,就會讓這座維納斯的雕像再多一條裂痕。
——梁在野再回來時是下午,還帶來一位灰綠色眼睛的美國醫生外加幾位護士。
文羚窩在黑暗的角落裡開著一盞小燈,抱著畫板畫畫。
梁在野讓醫生稍等,然後上床把文羚從角落裡拖出來。
“過來,讓大夫看看。”
文羚緩慢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反而把身體蜷得更小,重新縮排角落那一小塊黑暗裡,用筆尖蘸取水和顏料小心地在紙上細細塗抹。顏料是如琢送給他的禮物,他拆每一塊包裝時虔誠得好比女孩子們欣喜地拆開一整套限量版口紅禮盒。
醫生扶著儀器,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