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羚挑了一個沒人注意的小角落,邊剝龍蝦邊觀察遠處來來往往的客人和服務員。
有幾位貴婦在鄰桌高談時尚,馳林控股的林夫人就在其中,一襲酒紅色定製旗袍包裹曼妙身形,指尖鮮紅,優雅地醒著葡萄酒,用流利的英語與身邊幾位夫人攀談,談話內容卻十分刻薄。
“梁家兄弟不過是面子上和氣,其實根本就是仇怨積深,從梁行簡把那女人和孩子接回家門,梁家就亂得雞飛狗跳的……那女人還是個挺有名的芭蕾演員,生了孩子身材走形快沒法看了,也是活該短命,幹什麼不好,非要當小三。”
“他們家老大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前一陣把婚給離了,嗨,還不是因為跟他老子一樣外邊養了狐狸精了……誰家金枝玉葉的能受這個委屈,我瞧著這婚真該離,就是可憐唐家閨女了,這離了婚的女人哪,糟踐了。”
“老二倒還算一表人才,就是這出身忒一言難盡,不然能單身到現在都沒談物件。”
文羚挺想反駁林夫人的,但想想人家嘴裡的狐狸精好像也有自己一隻,只好閉了嘴,叉上一塊龍蝦肉嚐嚐。鮮是鮮,就是沒什麼味兒,不如家門口三十塊錢一斤的小龍蝦吃得過癮,猜想著如果小龍蝦定價幾千塊錢一隻,這裡的有錢人們大概又紛紛來吃小龍蝦了。
他在心裡居高臨下地評判著在座客人的俗不可耐,用餐刀在蝦鉗和貝殼上隨便雕刻。
梁如琢已經從展廳回來,不自覺地被餐桌前嬌俏的小少爺吸引,走過來扶在他的椅背上,一低頭就能看見他脖頸上欲蓋彌彰的傷痕。他用細蔥手指夾著餐刀在貝殼上輕鬆篆刻出“如琢如磨”四個字,拍照發微博,開心地刷一會兒評論,然後匆忙把貝殼上的字都刮掉,裝作無事發生。
莫名的焦躁被一雙無形的手撫平了,彷彿維納斯截斷的手臂搭在自己肩頭,撫摸著他陰晴不定的心緒。正如西斯廷聖母或是銀河的起源,藝術品是伴生著柔和撫慰的。
一片沾滿冰涼酒精的紗布忽然貼上了文羚的脖頸,傷口猛地疼了一下,他捂著脖頸回頭看,梁如琢正手肘抵在椅背上俯視著他。
文羚趕緊摘了自帶的一次性手套,拽了張溼巾擦手,按住脖頸上的消毒紗布站起來混亂地道謝。
為什麼要掩飾吻痕呢,破損的絲襪只有裹在腿上才有致命吸引力,單單一個吻痕,或是一截脖頸,都不足以讓他像現在一樣充滿魅力。
他們還沒來得及說上話,梁在野已經脫離記者們走了過來,他在鏡頭前也從不在乎是否微笑,自然地攬過文羚肩頭,偏頭與他耳語幾句,文羚就躬身叉上一塊龍蝦肉喂到他嘴裡,再為他倒上一杯威士忌,像伺候君王的婢女那樣把酒杯奉到梁在野唇邊。同樣的事別人做來是奴顏屈膝,他做來卻有種柔嫵風情,柳葉眼含著一泓盪漾的水。
金色酒液在灌入玻璃杯時濺落到了文羚露出襯衫袖口的一截雪白手腕上,梁如琢想,為什麼他哥不會色令智昏去舔掉他腕上的酒。
最終梁在野沒有帶走文羚,而是和路遇那位金髮碧眼的帥哥打炮去了,因為再驚世的畫作,比起自己收藏室裡的,始終只有還在拍賣臺上的看起來更令人心動。
小嫂子站在桌邊,有些孤獨地把酒杯裡剩的酒液灌進嘴裡。明明被鬆開的時候他像逃過一劫似的鬆了一口氣,卻又在他哥轉頭走了之後露出了被拋下的茫然眼神。
梁如琢趁他不注意時拿走了桌上被雕刻過的貝殼,裹在紙巾裡面藏進兜裡,像偷走鑽石的烏鴉,多少有那麼一點得意。
隨後體貼地扮演瞭解救公主的紳士,俯身問他:“今天有劇院芭蕾舞巡演,去看看嗎?”
文羚轉身過來詫異地睜大了眼睛,磕磕巴巴地問:“我們兩個嗎?”
“嗯,老大讓我照顧好你。”梁如琢淡笑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