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威嚇乞兒,卻不知有兩個做乞兒打扮的男子已將車內車外都檢查了個遍。
其中一個身形瘦小的男人還往車底轉了一圈,出來後遙遙衝他搖了搖頭。
秦瑜頭也不回地上馬離去。
而被他認定不是的女子,本來在看熱鬧的,在他離去時,目光悄悄落在了他身上。
正主一走,乞兒們也跟著一鬨而散。
扶著她的婆子輕聲道:“走吧。”
放下帷帽,重新上車,婆子沒好氣地對還在罵罵咧咧的車伕說:“好了,沒事就趕緊走吧,娘子都快凍壞了!”
車伕這才收聲坐上車轅,神情憤憤地驅車離去。
一直到馬車出城,確定身後沒有可疑的人跟蹤後,車廂內的人才解下帷帽,揉了揉臉。
“嘶,眼睛有點疼。”
“先別動。”婆子湊過去,用帕子沾溼後一點一點將她眼周的膠水與妝容慢慢擦乾淨。
一雙狹長瀲灩的狐狸眼在兩人的操作下漸漸恢復成黑白分明、顧盼生輝的杏眼。
唇邊的紅痣也被蹭掉了。
如果秦瑜還在,必然能認出她是誰。
都弄乾淨後,知暖微微仰頭按了按眼睛。
現代人常說化妝術牛批,她沒怎麼體驗過,但要她說,古代人也不遑多讓。
就是膠水沾臉,弄得她很疼。
但凡秦瑜來找她答話,她一定會露餡——因為壓根就做不出什麼表情來。
但只是看,別說其他人,就是知暖自己哪天睡著了被人這麼搗鼓一下,她醒來對著鏡子都只會以為自己又穿了。
這神奇的化妝術,是青姑用知暖在營陵買的東西整出來的,目前階段,知暖還只會簡單地將面板塗黑塗黃或者塗成黑黃,而青姑只稍一研究,就直接讓她“換頭”。
眼睛終於舒服一點了,知暖接過婆子遞來的潤膚膏擦了擦,臉上那被強行提拉過的面板,刺痛感好歹沒那麼明顯了。
“好受多了。”她輕輕籲出一口氣。
婆子仔細看了一眼,說:“那些東西不可常用,會對娘子面板有損傷。”
知暖無奈:“有這一次也足夠了。”
幸好她準備充分,否則今日肯定被捉個現形。
想起在街上看到他的那一幕,知暖微微嘆了口氣。
他好像比上回見到還要更瘦,人也變黑了,五官稜角因此更加分明也更加鋒銳。
他看人時,目光冷漠而陰鬱。
那個她記得的,溫潤斯文的少年郎,全沒影了。
如果當初京都城的世子秦瑜是如今這般模樣,她大概,不會有勇氣去招惹他。
而今,發現他果然還在找她,說實話,她有點點竊喜,然而更多的是酸和苦。
她一時任性,帶給別人的,或許是長久放不下的痛苦和陰影。
然而反省歸反省,掀開棉簾,望著越來越遠的府城城牆,她還是衷心盼著:“希望青姑能應付得來。”
婆子說:“主子既然敢放你回去,自然是有把握能應付的。”
知暖笑了笑,出城的這一段路積雪很少,馬車跑得很快,那座雄偉壯觀的城池,很快就成了她眼裡一個小小的墨點,消失於皚皚群山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