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都挺親她的,兩人這會正膩在她身邊給她看他們捉的蟲。
天冷了,蟲子也漸漸少了,能有這些,兩小孩這幾日沒少在田間地頭到處挖。
三人頭挨著頭說了會話,阿籮就起身道:“阿兄,我們把這些先送後院去。”
騰出地給他們說正經事。
知暖點頭:“去吧。”又說,“別耽擱久了,時間差不多,我們得去祠堂那邊了。”
阿籮脆生生地應了,牽著兩個孩子去了後邊。
阿狗的母親拉了一把阿狗,重新起身鄭重給她行了一禮。
這回知暖沒躲,她靠坐在屋簷下的廊柱旁,姿勢未變,臉上的笑意微微斂了斂。
阿狗的母親雙手呈於額前,聲色柔緩地說:“妾秦氏,本是幷州亭山人氏,永慶二年,柔然部族南侵,妾隨夫家落戶於此……幸得郎君兄妹不棄,牛兒、狸兒能隨阿籮娘子識字讀書,如今郎君更是願意提攜狗兒,妾一家皆不勝感激,此後但有差遣,無有不從。”
說罷,深伏於地:“請郎君為狗兒賜名。”
阿狗緊跟其後:“還請郎君賜名。”
知暖從他們跪下起就沒看他們,她的的目光散漫地落在院牆邊,今日天氣不大好,陽光無出,寒風瑟瑟,牆根處卻不知道什麼時迸出了一點新綠。
等他們說完後,她收回目光,看著面前深伏於地的母子,唇畔漾起一點無奈,“阿狗,”這名字真的……不叫狗兒是她最後的倔強,“我記得我說過,不喜歡人跪我。”
阿狗的母親秦氏沒有起身,又行了一禮,很是堅持道:“只此一次,還請郎君允許我們全此一禮。”
知暖看著她,她此次說的是官話,非常標準的官話,而透過她瘦到脫形的五官,依稀能看出溫婉的本質。
那是富貴與教養浸潤出來的風姿。
她想問她是不是曾出身大家世族,不過又覺得,往事隨風,都這樣了,還有什麼好問的?
她問阿狗:“你本姓甚?”
阿狗答:“姓褚。”
“那就叫懷安吧。”
褚懷安。
不圖名字好不好聽,只求能得個平安的好意頭。
秦氏和褚懷安大喜,還要磕頭:“謝郎君賜名。”
禮太多了,知暖難受,丟下一句,“懷安晚些再來找我。”
起身避開,走到側邊院牆處喚阿籮:“時辰差不多了,走罷。”
第一天正式上課,幾乎全村人都到了,都聚在祠堂裡看熱鬧。
阿籮本來很緊張的,但見知暖一臉淡定,便也淡然了。
知暖負手,她就雙手疊在腹前,眼觀鼻鼻觀心,隨著她走進了那間曾將無數女人拒於門外的祠堂。
陰沉了一早上的天,在那一刻忽然散開,金燦燦的陽光如碎金一般灑在她們走過的路上。
阿籮想起自己還小的時候,那時候她還會因為被父親毫不留情的遺棄而感到難過。
她問知暖:“娘子,你說,女娘就真的毫無用處嗎?”
她家娘子斬釘截鐵地告訴她:“自然不是。世上男兒能做的,我們女娘也能做。只是世人多淺薄,總覺得我們女娘除了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就再沒了用處。但沒關係,我們自己要懂得自己的價值,不輕賤,不放棄。”
不輕賤,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