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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在畫梨花?”寶馨明知故問。朱承治頷首,他手中筆略略一撇,只見著幾片綠葉生在了梨花裡頭。
他這一筆畫完,把筆擱置在一旁。對著完成了大半的畫兒左右看了半日,最後道,“還缺個摘花的美人。”
寶馨笑,“誰告訴殿下這花下一定要有個摘花美人的?我聽說外頭不少秀才,一個個大男人,偏生喜歡頭上簪花,臉上傅粉。要不殿下畫個那樣的?”
這話說出來簡直就是打攪人的雅興,換個脾氣爆的,說不定要擼起袖子了。朱承治卻仔細的想了想,“聽說南邊的人是那樣的,不過京城這塊應當好些吧!寶姐姐記得蘇州是那個樣兒麼?”
“不少,”寶馨說著過來,“不過那些都是富家子弟才玩的玩意兒。”
正說著,朱承治轉過臉來仔細打量她。朱承治自從十二歲之後,幾乎是見風就長,明明年紀不大,可是個子和吸足了雨水的春筍一樣往上個長。
“畫男人怪沒意思的。梨花下頭坐著個長鬍子男人,再好的意境也要壞了。”說著,朱承治轉過頭來一笑。
寶馨被他這笑弄得身上發麻,她抬頭看了眼他頭上,“殿下頭髮亂了,梳梳吧。”說著,她兩手按在朱承治肩膀上,推著他就往外頭走。
朱承治過了留頭的年紀有兩三年了。皇子皇女們自小剃頭,到了十多歲才會留頭蓄髮,在冠禮之前,留起來的頭髮用玄色縐紗包起來垂在腦後。其實也就是在腦袋上紮了個馬尾,然後用紗包裹起來。
寶馨給他拆了髮束上的縐紗,解開發繩,拿過一旁的篦子,給他仔仔細細從頭梳到尾。
朱承治半座半躺,感受篦子細細密密的齒梳在頭皮上刮過。男孩子長得快,前頭和只小猴子一樣,瘦瘦小小的,可是到了年紀,只要吃喝上頭足夠了,幾乎是每天都是不同的個子。
朱承治面龐也漸漸展現開,露出些許分明的輪廓。他抬抬手,宮女將銅鏡拿了過來,朱承治拿在手裡,胳膊伸長,磨的通亮的鏡面,清清楚楚把兩人給容了進去。身後的少女已經到了女子裡頭一生最好的年歲,明明素面朝天,一副清水臉子,卻是膚如凝脂,臉頰如紅霞照雪。他見過的那些後宮娘娘,用再好的紫茉莉胡粉兒還有多鮮豔的玫瑰膏子,也抹不出這樣的好顏色。
他眼睛一轉瞧見了自個,鏡子裡頭的少年手臂生的長長的,臉頰輪廓要比之前圓嘟嘟的時候要分明的多。不過比起真正的男子漢來,還是差了許多。
朱承治偷眼看寶馨,見她烏髮如雲全都堆積在頭上,一副平扁的髮髻,上頭除了兩三根簪子之外,連朵絹花都沒簪,素淨的可以。
“寶姐姐怎麼不戴個花兒?我見其他宮女子都這般打扮。”
宮裡不攔宮女打扮,胭脂水粉使的,頭上簪子絹花也戴得。有時候打扮出彩了,被皇帝看到,臨幸了一朝跳上枝頭成鳳凰。所以宮女裡頭也有風尚,只是那風尚隨著皇帝的喜好來。
寶馨聞言,抬眸看了朱承治一眼,這兩三年,他吃的好,營養充足,也養出了一頭好頭髮,他頭髮生的烏黑濃密有韌性。她把他頭髮梳了一遍,用發繩捆紮好,縐紗把那一束頭髮包好。
“那樣打扮麻煩,花的時日也多,而且臉上脂粉重了,夜裡一洗臉,可以洗下一臉盆的膩子,沒意思。”寶馨說著,心裡想著她這樣的年紀,不化妝最好看,幹嘛要用那些東西把自己原來的長處給遮擋了。
“那也要打扮一二,”朱承治說著在貴妃榻上,翻過身來趴在那裡看她,“我記得娘以前給賜給姐姐不少首飾……”
說起這個,寶馨心裡有些發慌,惠妃偶有賞賜,其中不少是金銀首飾,不過那些東西都被她託太監帶到宮外給換了錢。
首飾再漂亮,哪裡比得上錢更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