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女人嚼的舌頭, 我給送到皇爺那兒了。”
寶馨端起一塊杏仁糕,送到口裡, 杏仁的香味兒最得她喜歡,幾下吞了下去,“那就叫給皇上了。”她撇了撇嘴, “反正我在這兒,只有我噁心別人,沒有別人噁心我的。那些個外命婦回頭叫她們在寒風裡頭多站幾個時辰,殺殺她們的力氣,回去病個十天半個月的。”
外命婦在宮外威風,到了宮廷,除非上頭有後妃撐腰,不然也得看宮女太監們的眼色。覲見貴人的規矩擺在那兒,上頭的話都由太監通傳,太監不送到,人就得筆直的站著,要是不怎麼著急的,慢吞吞一路走過來,那也只好受著。
這點子事兒根本不在馮懷眼皮子底下。
寶馨一品糕點都吃完了,才後知後覺想起馮懷那話裡的問題,“你現在就幹這些?”
馮懷以前何其威風,京城內外佈滿了他的眼線,那些朝廷大官動輒由西廠逮捕下獄,曾經何時,京城裡頭只要提起西廠馮懷兩字,人人變色,膽戰心驚。
現在卻只給皇帝送女人嚼舌頭這等末等小事了。
“侯良玉已經回東廠了,他是個和善性子,除非造反,其他一概不準無事起風。”馮懷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到現在還能做些打聽女人舌頭的事兒,已經很難得了。”
寶馨卻還心酸,她目光觸及他,馮懷卻還是那麼一副高雅樣兒,似乎半點都不覺得難過,“也沒事。西廠不撤,就是我運道好了。”
先帝留下來的弊政,朱承治登基之後,改革了大半。西廠也算是留下來的老毛病之一,眼瞅著這麼久還沒有被革除掉,已經叫各處等著看好戲的人掉了一地的眼珠子了。
“說甚麼話呢。”寶馨低聲責備,她忍不住身子都往他那兒靠過去,她不愛聽他嘴裡說的那些喪氣話,她還是喜歡他目中無人橫行霸道的樣兒。反正左右倒黴的都是那些當官的,和她也沒太大的關係。
“有我在,我也得保你平安。以前受你的好處太多了,我怎麼也要保你幾回。”
馮懷聽得眉眼含笑,眸中起了微微春風。原本不過是自嘲的話,她竟然還真的聽到了心裡去。
“好。我承你的情。”
寶馨愉快的笑,正笑著,小翠進來,“娘娘,太皇太后那兒叫人來,讓您一塊兒陪著去看戲。”
寶馨哦了聲,一條胳膊支著起來,她坐的稍稍有點久,腿兒有點無力,頓時就有些頭暈。小翠見寶馨身形有些晃,馬上伸手扶住。等到扶穩了,轉過頭瞧,發現那位督主離娘娘稍稍進了點,蟒袍下的步子悄悄往後挪了挪。
“沒事吧,娘娘?”小翠來不及多想,還有個天大的寶貝等自己伺候。
寶馨不過是瞬間站起無力而已,並不是真有事,她搖搖頭。
“娘娘,奴婢告退。”
無人的時候,兩人坐在椅子上說話,還是和以前一樣。有了人,便客客氣氣。好像真的娘娘和太監一樣。
寶馨點點頭,馮懷離開之後,寶馨隨意打理了一下,去了慈寧宮那兒。慈寧宮熱鬧的時候除去逢年過節之外,都是安安靜靜的,連鳥在枝頭上叫兩聲都是罪過。
現在竟然看戲,那簡直就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以前做宮女的時候,最討厭主子們看戲。她不愛看這個,眼睛裡瞧得是勾畫的怪誕的臉,耳朵裡聽得是咿咿呀呀永遠聽不明白的調子,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兩條腿都麻了。最後走路都只能靠挪。
現在路都不用她走了,她是被女轎伕給抬到慈寧宮的,然後叫好幾個女官簇擁著進去。
她到的時候,太皇太后已經坐好了,前頭的戲臺還沒開鑼,估計在等她的懿旨。
連嬤嬤瞧見她,附在太皇太后耳邊,說了幾句,太皇太后眉眼裡的皺紋都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