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馨覺察出不對勁,一抬頭,就瞧見朱承治的黑眸。他眸子黑的純粹,小時候是溫潤的。到了現在,泡在皇家的教養中幾年,周身都是天家氣度,平易近人的時候好說,可真的動真起來,就算是她,也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寶馨嗯了聲。
朱承治見她應下來,轉頭看向方英,“給我傳令下去,這段時日,都給我老老實實,如果誰敢偷偷摸摸和外面搭訊息,那就一頓板子直接送浣衣局。”
意外
案子鬧了個天翻地覆, 偌大的內宮,竟然能混進個妖人來, 到時候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到內宮裡頭遊玩了。宣和帝下了命令, 讓禁軍大搜,宮裡原本就是藏汙納垢的地方, 下令這麼一搜,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浮上水面。
御馬監裡頭, 馮懷瞧著下頭人送上來的東西, 慢慢從圈椅裡頭坐了起來,“我要你們找的妖人, 你給我找出來的是甚麼?”
他目光威壓十足, 壓向面前的幾人,監官太監汗流如雨,“這這……宮裡嚴禁巫蠱, 這些人揹著人搞這些,應當……”
馮懷手掌抬起嘩啦一下就把手邊的茶杯掀翻在地。上好瓷碗砸在地上,頃刻間發出清脆悅耳的碎裂聲。
“皇爺要的是妖人, 不是這些狗屁玩意兒。這些東西送到皇爺面前, 你覺得皇爺是會興高采烈賞賜你,還是乾脆叫人把你拖出去?”皂靴向前走動了幾步,最後停在監官太監面前,“皇爺要甚麼, 我們就給皇爺想要的, 這才是我們的處世之道, 至於這些旁支末梢,根本無關緊要。”
“馮爺說的極是。”那監官太監唯唯諾諾,他遲疑了下,還是道,“不過那些人鼓搗那些東西,恐怕也想著用些邪門歪道的東西,妖人或許和她們有關係也說不定。”
馮懷聽後,似有所思,背脊緩緩挺得筆直。紅蟒曳撒在琉璃燈光下熠熠生光。
“那就查,皇爺說了,不管怎麼辦,都要把那人給抓住。”他說著鼻間緩緩吸了氣,吸氣聲在靜謐的屋子裡頭越發清晰可聞。他扶住紅檀官帽椅的扶手,上頭桐油刷了好幾層,被白皙的手壓著,修長的手指搭在上面,煞是賞心悅目。
監官太監瞧見點頭應是,“馮爺,聽說皇爺已經讓錦衣衛來了。”
馮懷沒有太大的觸動,“該的,皇爺叫我們御馬監查,但是東廠錦衣衛原本就是皇爺的鷹爪,難道只會叫我們御馬監來不成?而且侯良玉又不是死人,他會無動於衷,那才是怪事。”
馮懷眼風立時凜冽起來,“我不管你用甚麼辦法,都要給我撬開個口子來。哪怕是把功勞給錦衣衛,也不能叫東廠侯良玉那裡搶佔先機。”
監官太監點頭稱是。
“快點兒,皇爺可沒那麼好的耐心。到時候案子還不破,咱們幾個吃不了兜著走。”
這案子辦好了,御馬監的地位在二十四衙門裡頭和司禮監並肩了。
馮懷手指抬起來,立刻有小太監送上新泡上的茶水。茶葉是福建來的建寧貢茶中的探春,他端起來,輕輕掀開茶蓋,茶香四溢。
“去吧。”馮懷道。
過了會,屋子裡頭安靜下來,馮懷緩緩啜飲杯中的茶水,茶水冽香,可是喝到嘴裡,卻沒有取悅他,他把手裡的茶盞放身邊一擱,站起身來。曹如意上來,“馮爺爺可是有吩咐?”
馮懷揹著雙手,他在屋子裡頭踱步了兩圈。走到落地罩那兒,伸手拿掉了琉璃燈上的琉璃罩,沒了外頭罩著的那一層琉璃罩,燈火被微風一吹,左右搖曳。馮懷修長的手指輕捏在燈芯上。火苗被他兩根手指一掐,瞬間湮滅。
“馮爺爺,功勞是要真的讓給錦衣衛嗎?”曹如意在後面問,“這次是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
馮懷掏出一方帕子,指尖上頭沾染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