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之中,還是小時候哄他聽話吃藥的腔調,聽得太子心裡老大不爽,他都十四歲了,怎麼還和對孩子似得?
太子嘴唇動了動,眉宇裡露出不悅來,“大伴,孤可不是孩子了。”
馮懷聽得直嘆氣,說這話的,不是孩子還是什麼?
“殿下說出宮不出去玩的,那麼奴婢斗膽問一句,殿下出宮所為何事?”
“孤想出去建功立業。”太子這話擲地有聲,“孤想過了,留在宮裡,孤也學不到甚麼。古人說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內閣裡頭呈上來的那些個摺子,文縐縐的,誰知道真實情況是怎樣?”
太子這話說的倒是頗有些道理。
“那殿下的打算呢?”
“自然是微服北上,親自入伍。”
馮懷瞧見小少年揚起脖子,神采飛揚。心裡輕嘆,到底還是個孩子。
“殿下打算怎麼去?難道真的打算當個小兵,體察民情?”
太子居高臨下給了馮懷一個鄙視的眼神,“怎麼可能。”
“那就是要表明身份了,殿下可想過到了西北大營,如何自明身份?”
太子伸手入懷,掏出一個小布袋。他解開袋子,掏出裡頭的玉印。
馮懷略抬眼,就明白太子把太子之寶揣在身上。
頓時馮懷的腦袋隱隱作痛,“殿下打算拿著這個給西北大營的將軍看?”
太子點頭,他觀察到馮懷神色有異“難道不妥?”
“太子當真覺得能順順當當到西北大營?而且就算真到了西北大營,那些武將真的能讓殿下入營?”
“何況殿下不知人心險惡。京城還好,可是除了京城,可就有數不清楚的危險。別的不多說,人伢子猖獗,別說庶民家的人,就算是家裡做官的,也照樣打暈帶走。”馮懷話語裡都帶上淡淡的責備,“殿下以為那些人伢子只要小孩?十來歲的也要的,小孩賣去做奴做婢,十來歲的折斷手腳,賣給那些街頭賣藝的。”
“殿下或許沒聽過,有賣藝的把十來歲的男孩子買來,剝了皮,把還熱乎的熊皮裹上去,養那麼兩個月,熊皮就長在身上剝不下來了。到時候就成了熊人,一輩子非人非獸的。”
馮懷嘆氣,“殿下不知人心險惡,覺得外頭多精彩,您身上揣著太子之寶,可是認得它的人又有幾個?那些個魑魅魍魎的小人要是知道了您的身份,斷斷不會罷手,反而怕死罪,會往死裡下手。”
“殿下說的沒錯,這朗朗天下的確不是那些閣臣說的那些天下太平,但真的出事,殿下可曾想過皇爺和娘娘是否承受的起?”
太子被馮懷這一串兒話直接給問成了啞巴,他天潢貴胄,宮城之內除了爹孃之外,還沒誰敢頂撞他。他以前也看過刑部都察院上的摺子,白紙黑字上的案子也看了不少,可從馮懷嘴裡說出來,格外滲人。
太子呼吸瞬間亂了一拍,“孤還是要……”
“殿下。”馮懷打斷他,“您若是一意孤行,奴婢也只好冒犯了。”
太子警惕起來,“大伴,你想要幹甚麼?”
馮懷拍了拍手,頓時從衚衕四面八方的角落裡頭竄出好幾個大漢,大漢們二話不說,上前抬肩的抬肩,提腿的提腿,抬腰的抬腰,太子和被翻過來的王八似得,被大漢們扛起來,兩腿亂蹬,“都放開!大膽!”
“殿下,您瞧瞧,真不是奴婢說您,您這樣,武藝都還沒有學通,又怎麼能上沙場呢。”
“胡說八道!指揮千軍萬馬,又用不著孤親自上陣殺敵!”
太子怒吼中氣十足,吼的耳朵都有些疼。
馮懷一揮手,大漢們齊齊抬著太子走。
太子離家出走還沒幾個時辰,就被西廠的番子給提溜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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