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別哭啊,這話我一定帶到馮爺爺那裡,到時候一定化險為夷!”
寶馨手裡攥著衣袖擦著眼角,聽了他這話,勉為其難放下手來,露出微紅的眼睛,“那就多謝你了。”
“給姐姐辦事,哪裡能用謝呢。只求姐姐能在馮爺面前美言幾句。”趙小六兒人小肚子裡頭的機靈不少,見著寶馨停了淚,立刻笑嘻嘻了。
寶馨和趙小六兒說了幾句話之後,也沒多留他,直接讓他快些回去。
瞧著趙小六消失在衚衕的另外一邊,寶馨提起裙子趕緊往裡頭走。
安樂堂名為安樂,其實是太監和宮女們的半個葬身之地,太監宮女們病了或者是被主子們罰了打了,就會發配到安樂堂來。若是死了,直接拉到淨樂堂一把火燒了,不過就算命好沒被主子們打死,下場也不好。
要是沒有赦免,就算活下一條命,也得去浣衣局。宮女們提起浣衣局,人人變色,那地方,只消兩三個月,就能把人給折磨死。
寶馨心裡好似有火燒,她腳下走的越發快了。
安樂堂裡死氣沉沉,除去外頭看門的幾個太監之外,幾乎沒有見到多少人出來走動。
她走回自己住的屋子,腳跨進去,就聽到人歡喜的叫,“你回來了?”
床上的年少宮女見著寶馨進來,馬上穿好鞋下來,寶馨把荷包拿出來,倒出一半來給她。那個少年宮女名叫杏蘭,和她一樣,也是被伺候的主子給打了一頓丟到這裡來。那會她的傷勢稍微好了些,見著被抬來的杏蘭奄奄一息,動了惻隱之心,從自己的藥裡勻出來一些給她,救了她一命,從此之後,兩人的交情就這麼結下來了。
杏蘭接過來,數了數,驚喜道,“還是你有門路!以前在鹹安宮當差的時候,把做好了的東西交給那些閹人,帶回來的就幾個子兒,還說只值當這幾個錢。”杏蘭說著,喜滋滋的把錢收到懷裡,按住就往床邊上推。
照著宮規,宮裡頭每月初四,宮門大開,各宮這一月下來積攢的所有穢物棄物,統統要運出去。
每月的這個時候,從御馬監一路到北海東那都是出來買賣東西的地攤兒。既然在御馬監那裡,自然歸御馬監管,太監們勢利眼,見著是御馬監的人,也不敢砍價砍的太狠。
“馨姐兒辛苦了,我去給你打點水洗把臉。”說著,杏蘭從臉盆架子上拿起銅盆就往外頭走。
杏蘭一走,屋子裡頭就剩下寶馨一個人。寶馨坐在床上,把荷包裡頭剩下來的錢給倒出來,仔仔細細數了幾回,從褥子下翻出一個錢袋來,小心翼翼的把錢都給倒到那個袋子裡頭。捏捏錢袋,她這心裡才算是有點兒著落。
進宮的時候,她身上穿的,手裡帶的,都被尚宮局的人給一塊剝了。說是進宮之後,宮女們的一切用度都會有尚宮局來發。
真是信了那群老尚宮的邪!
進宮之後,寶馨發現,這宮裡也是處處要錢,尚宮局照著規矩發的那些東西還不夠嚼用的。要是想要別的,那就得用錢。
寶馨攥緊錢袋,放在耳邊輕輕一搖,聽到裡頭的銅錢發出哐當的聲音,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
外頭杏蘭已經打了一盆水進來了,寶馨馬上把錢袋給塞回褥子下頭,伸手把裙子給整理整齊。
杏蘭抽過架子上的臉巾泡在水裡,浸泡過那麼一回,才撈起來將水給絞到七八分幹。遞給寶馨擦臉。
寶馨把頭上戴著的帽子脫下來,頓時裡頭悶著的汗水沿著額頭留下來。宮女們都要戴這種紗帽,以前不覺得難受,可是到了夏季,就悶出一頭汗了。
“來,擦擦。”
寶馨接過遞來的臉巾,把頭臉上密密的汗珠給擦乾淨。井水冰涼,臉巾貼在臉上,涼意沁入肌膚,積在心底的煩躁不安越被這絲絲涼意給安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