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初聽著秀眉蹙緊,「他們之所以阻攔,要麼是想趁機要挾點什麼,要麼是朝廷對這個泉眼另有打算,你去打聽是哪位大人放的話,阻攔的緣由是什麼,探探虛實,若是需要咱們配合做些什麼,你回來告訴我。」
盤完帳目已是烏金西墜,霞光滿天,波光粼粼的水面仿若綴了一池金子,片刻,謝雲初目光凝著一處,只見一人一楫恍若從日邊渡來,他一襲白衫矗立在船頭,面目被霞光映得模糊,衣袂飛揚,翩然俊逸。
似畫裡度化出來的謫仙。
舟楫在河口靠岸,那道白色的身影邁入客棧,不一會樓梯間傳來腳步聲,林叔迎了過去,等到謝雲初轉身過來,王書淮已來到門口。
他負手在後,明毅的面龐十分平靜,唇角也不見笑意,莫名就覺得他像是在笑。
「二爺怎麼過來了?」
王書淮倒是給了一個很合理的理由,「改道廣渠門是我的主意,我趁著休沐便過來瞧瞧,聽說你在這,順道替你捎來一道文書。」
王書淮將背在身後的文書遞給身邊的林叔。
林叔看了一眼,面露驚喜。
前不久工部阻攔泥工鑄牆,他便寫了文書懇求工部准予續建,工部不予回應,而今日王書淮將批覆文書給徑直送了來。
謝雲初已猜到是什麼,目光落在那男人身上便多了幾分複雜。
「多謝二爺了。」
她並不會吝嗇請王書淮幫忙,這不就是她維繫這段婚姻的緣故之一麼。
但她沒想過王書淮會主動排憂解難。
王書走到窗下來到她身側,與她一道俯瞰水面霞光萬丈,人影幢幢。
「戶部與工部抽調數位官員督建漕渠,這處臨時衙門就在水關之東的漕河口處,我有一心腹,名喚黃慶,在裡頭任執事,這裡大事小事都歸他管,有什麼難處吩咐林叔跟他遞個訊息便成。」
謝雲初心裡不可能沒有一點波動,靠著這位高權重的丈夫,果然做什麼都暢通無阻,「這是朝中有人好辦事麼?」
王書淮卻是眉目認真注視過來,
「雲初,過去我著實有諸多忽略之處,有的時候是沒想到,有的時候是不知道,卻並非是不願不肯,你能明白嗎?」
謝雲初眼底還含著笑,聽了這話,極輕地頓了頓,隨後語氣淡然道,
「我都明白的。」
王書淮側眸接著道,「沒有丈夫願意看著妻子在泥潭裡掙扎,過去每每回首,你總是太好太全備,我便習以為常,往後有何需要,心裡有什麼苦,我顧慮不到的,你可以開口告訴我。」
兩個人並肩站著,遠處瞧去倒像一對璧人。
謝雲初聽了這話,舌尖輕輕在唇齒抵了抵,唇角揚起一抹懶洋洋的笑,
「有需要我自會與二爺直言,至於苦…我現在很好,什麼苦都沒有。」她將視線挪去水面,雲淡風輕。
一束晚霞被遠處貨棧那面碩大的琉璃窗折射進來,恰恰橫亙在二人當中。
光線模糊了她的眉眼,她嬌艷的面龐暈染在霞光裡,像一場虛幻的夢。
這話與那晚她告訴他,他已經很好了,她對他很滿意如出一轍。
明明是動聽的話,卻叫人心裡格外堵得慌。
他盼著她真心實意的笑,盼著她眉眼生動地怒,哪怕聲淚俱下斥他責他,至少是真誠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像眼前這樣罩著一層疏離,像一尊完美的雕塑。
王書淮心底的苦澀慢慢浮上來,
「雲初,或許你不會相信,我期望你能給我一點點機會?」
謝雲初神色淡了下來,側過眸來,明朗地問他,
「二爺想要什麼機會?是我哪裡做的不好嗎?我和你生兒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