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要出行,有了這份名單,很多佈局該要做調整,今夜還有太多事等著他決斷。
明貴在一叢芍藥後候著,瞥一眼不遠處燈火通明的春景堂,又看了一眼背影寂寥的主子,有些犯愁。
今夜初一。
主兒不是該去春景堂嗎?
要不要催,他有些拿捏不定。
換作平日明貴也不會如此遲疑,可這兩日主子實在是太忙,出行在即,有各路官員的應酬,有些許江南官員來試探,更有皇帝與長公主時不時的召喚,還有戶部日常公務運轉。
虧得是王書淮心思敏捷,能力卓著,一應均遊刃有餘地應付過來。
王書淮吩咐過,初一十五需提醒他。
於是明貴道,「爺,時辰不早了,今夜初一,是不是得去少奶奶處歇著。」
王書淮慢慢轉身過來,春景堂的燈芒透過樹梢渲染開,他盯著那一團光芒愣了一會兒。
目露遲疑。
他們是相敬如賓的夫妻。
她心如止水,他亦是該毫不猶豫。
可他心裡不痛快。
再不痛快,卻明白,這是丈夫的責任。
她能按部就班,他又有什麼可矯情的。
她要子嗣,他給她。
王書淮是個理智的人,知道該做什麼事,他往春景堂去。
林嬤嬤看到他,暗露歡喜,幸好留了水,替他備好衣裳,王書淮獨自去浴室淋了澡回到內室。
牆角的琉璃燈微弱地晃著光,床榻上濛濛濃濃拱出一道身影。
王書淮一言未發上了床。
聞到熟悉的氣息,彼此身體都保留著和對方的記憶。
默契地配合,延展,蓄勢進發。
比起床榻下貌合神離,床榻上二人顯然更契合。
謝雲初拱起玲瓏的纖背,他的汗從繃緊的下頜跌落她背心,一點點交融,隨著她倒抽一口涼氣,雪白的脖頸在夜色裡劃過優美的弧度。
好似酣暢淋漓,好似漫不經心。
她喘氣不勻賴在床上看都沒看他一眼,他亦是及時抽身回了書房,繼續忙後半夜的公務。
翌日謝雲初照舊趕赴店鋪,王書淮回了戶部交接最後的手續。
等到各自忙完,又是掌燈時分。
匆忙登車至門口,謝雲初攏了攏身上的披紗,腳步輕快往春景堂走,滿腦子開業的激情澎湃,連著神采也極其飛揚,沉迷於事業的女人,渾身散發一種獨特的吸引力,走路都帶風。
王書淮一身白衫立在書房簷下一角,挺拔的身影被蔥蘢綠色所掩,看著那道玲瓏有致的倩影從前方的月洞門慢悠悠晃過。
一身斜襟香雲紗的長袍,花色繁複如彩花渲染,嬌艷又不庸俗,反而將糜艷與明致結合得恰到好處,再稱著那張國色天香的眉眼,簡直可以用妖治來形容。
就像是一幅浸潤在時光下的畫,帶著歲月的沉澱,驚鴻一瞥,從他眼底掠過。
想要定睛一瞧,卻是無影無蹤,只餘隻言片語銀鈴笑聲遠遠穿林渡水而來。
秋雨再一次不期而至。
謝雲初提著裙擺小跑上了廊廡,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暗啞的嗓音。
「夫人…」
太久沒想起王書淮,太久沒聽到他的嗓音,乍然這一聲夫人彷彿從記憶深處傳來,令謝雲初有些失神,即便昨晚二人還在床上纏綿,可從始至終誰也沒吭聲說話。
謝雲初轉身。
男人一襲白衫,英姿綽綽立在門口。
那張臉哪,無論何時都有著一種揮退世間榮華的清越。
前世,她大約是沉迷於這張臉吧,謝雲初笑,倚著柱子,往裡稍稍收了收腰,以防那雨絲飄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