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淮聞言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
國公爺看他這模樣滿臉納悶,「你不會不知道你媳婦要過生辰了吧?」
王書淮神色一言難盡,沒有吱聲。
國公爺冷笑一聲,繼而語重心長看著他,「忙歸忙,媳婦也要照看些,她懷著孕,你好歹送一份厚禮,叫她心裡舒坦,若是一點心思都不盡,枉費她替你操持後院多年。」
王書淮垂下眸,將一切情緒掩在眼底,「孫兒知道了。」
國公爺諸多孫子中,最看重王書淮,對他也十分了解,打量他的面色道,「你近來是不是遇到了煩難之事?臉色總是陰沉沉的,難看得緊。」
王書淮喉嚨微哽,漆黑的瞳仁如深不見底的淵,他輕描淡寫開口,「沒有。」
國公爺知道這位長孫心思深,口風緊,他不想說的話誰也撬不開口,不由嘆氣,「虧初丫頭受得了你這性子。」
國公爺正打算走,目光不知怎麼落在紫檀筆架旁那個鬼工球上,鬼工球通體成乳白色,外罩著一層淡淡的薑黃包漿,國公爺眼光毒辣,一眼看出此球工藝精湛,忍不住伸手拿在掌心把玩,
「這球跟你祖母書房那個極像。」
王書淮腦海不知想到什麼,猛地抬起了頭。
他恍然想起他與謝雲初成婚沒多久,長公主召他們夫婦入宮,那是他第一次在長公主書房發現那個鬼工球,亦是象牙雕件。
回程的路上,謝雲初彷彿問過他是否喜歡此物,他當時隱約點了頭。
腦海有一絲靈光閃現,快到王書淮差點捕捉不及。
國公爺見他神色不太對勁,「怎麼了這是?」
王書淮目光釘在那個鬼工球上,心跳如擂鼓,面上依舊無波無瀾,「沒什麼。」
國公爺便起身,順手將那個球給撈起來,
「這個球借祖父把玩幾日,等回頭入宮再還給你。」
王書淮不假思索將球奪過抱在懷裡,「祖父尋長公主借吧。」
國公爺看著面無表情的孫兒,氣得瞪了他一眼。
第57章
國公爺背影遠去。
王書淮一直僵立在桌案後,許久不曾回神,斜陽從西窗射進來,他神色怔怔看著那一束光,無數塵子在光束裡翻騰,亦有千絲萬縷在腦海里攀扎,一旦那個可能的念頭生了根,便跟藤蔓似的瘋狂生長,絞得他五臟六腑好不難受。
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希望是她,至少說明她心裡在意過他。
又害怕是她,害怕現在的求而不得,是曾經的唾手可得。
與她僅僅的幾封通訊,便在箱籠裡收著,是不是她,拿過來比對筆跡,便可確認。
但王書淮卻遲遲邁不開腳步。
如果這個球真的是她所刻,那麼她必定是耗了不下一年的功夫。
一個因為他一個眼神便苦下心血迎他所好的女人。
一個面無表情乾脆利索告訴他心裡沒他的女人。
很難形容這種心情。
彷彿因為她曾經在意,有那麼一絲隱隱的歡喜,又因錯過而悔不當初。
書信的落款鐫刻在心,一個是行楷,一個是隸書,雖說字型不同,同一人寫得同一字仍然有跡可循,在腦海一對比,便知是她所刻。
「來人。」
冷杉在支窗外問,「公子何事?」
王書淮眉目輕垂,語氣飄忽,「去查一查,三爺當初在哪家多寶閣買了這個鬼工球。」
冷杉往他懷裡那個鬼工球瞄了一眼,立即閃身離去。
春寒猶未退,他從天亮站到天黑,一身緋紅的官服裹著空虛的軀殼,麻木地矗在夜色裡,手中揣著沉甸甸的球,五內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