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的太陽裡暴露出流逝的痕跡。
陽光一寸寸從他身上遠離。
不知過了多久,宴好回過神來,腿麻了,這一塊也被陰影籠罩,他拿出手機看時間。
江暮行沒再發資訊,t市這會是零點,他應該早就睡著了吧。
宴好咬住江暮行送他的小玉片,嘴裡一遍遍地碎碎念:“沒事的,會沒事的……”
傍晚的時候,樓上響起腳步聲。
倪清下了樓,波浪長髮紮在肩後,妝卸掉了,眼睛很紅。
宴好像是一個在等待宣判的罪人。
倪清將兒子的反應看在眼裡,她心疼地嘆息:“好好,你過來。”
宴好垂著腦袋走近些,心裡頭忐忑不安,不知道他爸是怎麼跟他媽聊的,有沒有聊好。
按理說他爸出馬,不會有多大問題。
倪清在兒子啃嘴角時,給了他一個擁抱。
宴好愣住了。
倪清的聲音很溫柔:“寶貝,你爸說的對,你
談一場同性戀愛, 走一條不被世俗接納的路, 會有很多道坎,最大的一道宴好已經跨過去了。
宴好迫不及待地給江暮行打電話,要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悅。
“喂, 聽得見嗎?喂喂!”
“怎麼了?”
江暮行說話的聲音很清朗,不像是睡覺被吵醒。
宴好大腦宕機兩三秒:“你還沒睡啊?”
江暮行不答只問:“什麼事?”
宴好一想到他還沒睡, 可能在等自己,心底就噴發出強烈的情感:“我想跟你影片。”
不多時, 宴好趴在電腦前,看螢幕裡的男朋友:“你把房間的大燈開啟,湊近點啊, 再近點……你手包創口貼了?怎麼弄的啊?”
江暮行調整攝像頭:“切菜傷的。”
“我一走, 你菜都不會切了?”
宴好的眉心蹙了蹙,自言自語一句:“看來我以後走哪都要帶著你。”
“唸叨什麼呢?”江暮行單手支著頭,“晚飯吃了?”
“一會吃。”
宴好撕咬著嘴皮:“現在國內是凌晨兩點, 你怎麼沒有睡?”
江暮行道:“睡不著。”
宴好沒想到他這麼直白, 愣了下文:“那你為什麼連睡衣都沒換?”
江暮行語氣平淡:“沒洗澡,換什麼睡衣。”
宴好愕然。
江暮行放在桌上的那隻手微曲著,有一下沒一下地敲點桌面, 分明立體的面部輪廓籠了層光暈,柔和萬分。
宴好痴迷地望著江暮行:“你很想我啊?”
“我是在想,”江暮行說,“國慶佈置的那些作業你能完成多少。”
宴好:“……”
悶騷死吧你就。
“那個,就是……”
宴好夠到一顆蘋果糖, 垂眼撕開淺綠色糖紙,悄悄話一樣的音量道:“我把我們的事跟我爸媽說了。”
話落,他偷偷用餘光瞟江暮行,沒見到詫異的表情。
果然知道他要這麼做。
下一刻宴好看到江暮行停下了敲點桌面的動作,也將支著頭的那隻手拿了下來,兩隻手的指縫交叉在一起,十指交握著放在桌前。
江暮行擺出一個鄭重的,嚴謹的傾聽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