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種優渥、殷實的家庭,才能養得出這樣的孩子。
衛沉就在他們的對面,卻像是隔著一道鴻溝。
他們在同一處,他卻早就墜入另外一個世界,那是汙水裡的倒影,是空氣中的灰霧,是地底下的老鼠洞。
而彼處的天國,見不得髒汙。
霍長英嘴角上揚,友好地輕笑:“衛沉,你好。早上我們就見了一面,可惜那時候還不認識你,想不到你先認識曉月了。”
他伸出手,掌心斜向上,示意要與衛沉握手。
“不過,我們現在互相認識,也不晚。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開口。”霍長英這麼說。
他一舉一動,收放自如,從容優雅。
衛沉卻不接這表示善意的握手,少年就和第一次見面一樣地冷漠,排外,拒絕所有的關係。
若非必要,無論旁人說什麼,做什麼,都進入不了他的世界。
於是任何人也無法傷害他。
唯獨,他對周曉月說了一句:“九點以後就禁止探病,馬上要關門了,快走吧。”
衛沉的語氣冰冷、生硬。
可他到底還是對周曉月說話了。
他看得見周曉月,聽得見周曉月。他再怎麼不情願,不允許,陰影裡的心門也還是敞開一絲縫隙,竟也想要迎進一些光明。
但是光,是落不下的。
衛沉說完這句話,就再也不理會周曉月,轉身就進了病房。
周曉月還擔心地問:“衛沉,你不走嗎?”
霍長英伸長手臂攔在周曉月的身前,阻止她追上去,“他應該是要留院陪護,照顧他母親。”
衛沉媽媽已經病得這麼嚴重了嗎?
周曉月不敢相信。
她看衛媽媽說話時臉上帶笑,以為衛媽媽的情況其實好了一些。
“那衛沉晚上怎麼睡呀?”
周曉月還是難以想象,她剛才也進了這間病房,裡面已經擺滿了六張床,而且每張床上都有病人了呀。
衛沉睡在哪裡?
霍長英輕嘆了一口氣:“醫院會有摺疊床。”
不過一般,都是醫院的護工用的,只是要請陪護的護工收費不低,按天結算,條件不好的就會自己留下陪夜。
周曉月完全想象不出來。
“啪。”
病房的門從裡面關上,隔絕了兩個世界。
她盯著病房的門看,越看越覺得難過,忍不住說:“那他晚上住醫院,白天再去學校,也太辛苦了。”
霍長英輕輕地搖頭。
“啊!”周曉月這才反應過來。
她想到週一一整天下來也沒見過衛沉穿校服。
是啊,衛沉要照顧生病的媽媽,要和醫生護士們諮詢病情,要籌錢湊醫藥費,還要在醫院工作幫忙……
晚上的時候,衛沉也是從外面趕來的。
為了錢,他可能還要在別的地方努力工作。
他根本不可能去上學!
她覺得讀書辛苦,衛沉卻根本讀不起書。
周曉月更覺得難受。這樣的不幸,讓她對自己的幸運感到了愧歉。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受。
可週曉月連這些幸福全部都是從別人那裡搶佔來的,那種愧疚和歉意便變得巨大而沉重,深深地壓在周曉月的心頭。
要是真千金過著這樣的日子,那她——
周曉月臉色變白了,緊緊地抿著嘴唇。她收緊那張紙,牢牢地護在口袋裡。
她一定要更快地找到那個女孩!
霍長英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低落,他抬起手,放在周曉月的腦袋上溫柔地輕拍。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