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周曉月早就認識到他直接尖銳的作風, 但還是在被揭短後陷入一點慌亂。
“我……我不是不理你。我住校是想要避開我的爸爸媽媽。我和你說過的。”
周曉月很難對其他人吐露內心裡關於父母的真實想法,但是在衛沉面前,坦白美好家庭的不堪一面反而輕鬆一些。
因為她早就和這個少年分享過這一切,他是周曉月自己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但她不想再讓他們的關係變得更復雜。
衛沉說:“我以為你因為一起上課的事情生氣了。”
“不是因為這個。”周曉月不知道該怎麼描述自己的想法,她很難過,但又不只是難過。
她沉默一會兒,才繼續說:“我知道自己的水平,跟你一起補課說不定還拖累你的進度。
你好好上家裡安排的授課吧。不用擔心我,我會努力的。我只是,想要一個簡單的環境。”
衛沉安靜地聽著。
他的雙眼始終落在周曉月身上,那冷凝的眼眸一瞬也不眨,更像是無機質的黑色玻璃珠子,卻又因為專注顯出一種奇異的溫馴和忠誠。
他如實地總結:“你不想回周家,不想去霍家。你生氣的是他們。”
周曉月想要否認:“……也不算生氣。”
她壓低了聲音,移開了眼睛。
那些受傷、委屈、難看的眼淚流過一遍又一遍,連那雙杏眼都習慣了淚水,像是永遠盛著盈盈的水光。難道她就沒有絲毫憤恨的怒火麼?
她不是沒有。
她只是無法表達憤怒。
如果她僅有的一切都是從利益交換和榨取中獲得的好處,她該怎麼憤怒。衛沉替她說。
“是他們對你太糟糕了,不是你的錯。”
少年的聲音很低沉,顯得微微沙啞,像是穿過了帶著塵土的風,才找到周曉月。
“你應該生氣的。你早就該生氣了。”他說,“我就很生氣。”
酸澀感猛地鑽進周曉月的眼眶,細小卻刺痛,這是周曉月熟悉的想哭的衝動,但和最近幾次的受挫不一樣,她被這種理解捕獲住了,陷進另一種發散洶湧的委屈和釋然裡。
她總覺得是自己不夠好,是自己的問題更多。
衛沉把她從受難的自我拷問室裡剖出來,珍重地呵護。
“我沒有提那個請求,我知道你現在不想和霍家牽扯。但他們還是想讓你答應,他們沒有尊重你的意願。”
他鄭重的解釋,讓周曉月心裡一暖。
“我知道不是你。”
周曉月低下頭,她終於說出一部分的真實想法:“是霍阿姨,是我的爸爸媽媽。是他們想要撮合這件事。
你現在是霍家親生的繼承人,你很重要,而且會越來越重要。”
“我沒那麼重要。”
不等周曉月說完,衛沉就申明,透露出些許急切:“他們真的重視我,就會尊重我的想法,而不是替我決定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周曉月,我沒有要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