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過來的毛尖, 把曹良駿晾了一會兒,等到他心裡七上八下,冷汗把後背的官袍都浸溼了, 才悠悠然地開口:“昨兒個曹御史不還說這都是按著都察院的舊例辦的,就是有什麼不合規矩的地方, 也是你官微言輕, 不敢同上頭作對麼?怎麼今天就改了口風了?本王常聽人說,便是民間的農婦要教訓孩子, 也不能朝令夕改, 否則會讓孩子不信自己,以後再也管教不好了。曹御史也是個朝廷命官, 昨兒個說的話,今天就不算了?”
曹良駿自然是知道這事沒那麼容易就過去,只是沒想到他從一開始就挑刺了, 硬著頭皮道:“雖是依舊例行事,然國有國法,下官知道錯了, 還望王爺恕罪。”
“你這算盤可打得不錯,一句知道錯了,就要本王饒過你?”忠順王笑道,“況且,你到底是錯還是罪,怎麼判,得按國律來,也不歸本王管。”他這話卻其實鬆了口風,曹良駿自然聽得出來,忙摘了官帽,伏地磕頭,口中連連立誓,盡是些肝腦塗地的漂亮話。忠順王捏著他的摺子,仍是斜倚著椅背,一副懶散的模樣,問道:“除了這榮國府的案子,還有沒有別的‘依舊例而非國法’的了?別怪本王不提醒你,現在說明白了,算你初犯。以後再查出來,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了。”
曹良駿一時也摸不清他的心思,莫不是嫌只一個賈璉不夠分量的?但除了榮國府,他也拿不準還有哪家之前得罪過忠順王。心一橫,已經連賢德妃的孃家人都得罪了,還怕別的他原想把另一人參賈雨村的事兒拿出來說,但又想起賈雨村走的是賈政和王子騰的門路起復的,怕真的把賈府得罪得狠了,萬一這次忠順王扳不倒他們,人家東山再起了,要拿自己開刀,故而留了個心眼,把賈雨村的事兒隱去,只報了兵部侍郎朱復青的一個遠親被告強佔他人田地的案子。
忠順王挑了挑眉:“有意思,你判這案子的時候,朱侍郎給你什麼指示了?”
曹良駿道:“那只是朱侍郎的遠親,他也沒什麼指示,派了個小廝來,聽了判決就走了。”忠順王便問:“既然如此,你把這事挑出來說什麼總不能是朱侍郎什麼也沒說,你看見了他的小廝來,就自作主張地偏袒他親戚了?”
事實還真就是這樣,官場有官場的規矩,也有規矩下人人都知曉的潛規則。朱復青要是真不想管,他壓根就不會派那個小廝來,既然派了人來,就是認了那個親戚,那小廝就是在場給那人撐腰的。兵部侍郎可不是什麼閒職,你就是如今林徵那麼春風得意了,見了朱復青還不得恭敬地喚一聲朱大人?曹良駿一個小小御史,哪裡敢違揹他的意思,要是得罪了他,以後都用不著朱大人親自動手,底下隨便什麼人都能給他把小鞋穿上。可這事說起來,朱復青還確實一個字也沒提,曹良駿怎麼判,都是“自作聰明”,全然不看要不是那個被告姓朱,怎麼看那兩畝地都是別人家的祭田,便是欠了錢,拿房子抵債都不至於拿祭田去頂。曹良駿知道那案子自己判得不好,別的案子都已經久了,當年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裡,忠順王就是想查,也不一定有頭緒。這案子卻才判了沒多久,孰是孰非又一目瞭然,況就在皇城底下發生的事,他也不能為了掩人耳目就把那原告殺了——也犯不著為了朱復青的一個遠親自己背上人命官司。故而趁著這個“初犯”的機會,把這事兒給交代了。不過,為了不得罪朱復青,他把這事兒一己擔了,咬定了朱侍郎一個字沒說。這樣萬一查起來,朱復青那兒不必陷進來,自然也會拉他一把。
這樣的把戲,忠順王怎麼會不懂他冷哼了一聲,道:“朱侍
郎也是厲害,不發一言,便能叫你唯他是從了?”倒是又拿起說賈璉的摺子翻了翻,一副沒拿朱家的案子放在心上的樣子。
曹良駿只當自己糊弄過去了,偷偷地擦了把冷汗。他今兒個為了自保,可是連著告發了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