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難道有誰真把這國孝家孝的當回事,做到絕情寡慾了?明媒正娶的停一停罷了,私底下的二房三房的,哪有那麼多規矩。故而忠順王只一問,他便從頭到尾地詳細地招了,從張華怎麼告來的,到王信如何找到自己,省去了自己收銀子的那一節,直說那張華混跡賭場,許多人能證明他就是個無賴,他便如實判了。
忠順王冷笑道:“那張華都沒敢告賈璉本人,就告了他的小廝,你都沒敢派人去拿,國公府可是好大的面子,依我看,你
也別戴著這頂烏紗帽了,趁早給人家當小廝去,還比如今體面些呢!”曹良駿忙磕頭連稱不敢。他亦知道忠順王與那榮國府有嫌隙,據說忠順王府曾有一個擅唱小旦的戲子,名叫琪官,嫵媚溫柔,隨機應答,忠順王很是喜歡,後來卻從他府上逃了出去,忠順王著人去拿,卻知他與榮國府另一位二公子賈寶玉有了情,雷霆大怒,不顧榮國府的面子,直接命長隨去榮國府問詢,果真問到了那琪官的下落。琪官被捉回忠順王府後,便再沒露過面,是生是死,也沒人知道了。忠順王捉回了人,卻依舊對賈寶玉十分不滿,聽得北靜王替他說話,甚至當著眾人的面冷笑道:“我便是瞧不起他那個自以為多情的樣子,他要是寧願被他老子打斷了腿,都不肯說出琪官的下落,我還敬他是個人,他畢竟也是國公府的公子,我的長隨能如何奈何他?他卻不禁嚇,自己招了,我看,他不獨對不住北靜王你替他說的這句情,連琪官告訴他自己落腳處的情他都不配了。”對那榮國府的不屑可見一斑。當下也知賈璉之事落到了忠順王的手上,勢必不能善罷甘休,只得先把自己摘出來,當下辯解道,非是自己有心包庇,只是那榮國府來辦這事的乃是王子騰王大人的族侄。王子騰勢大,與都察院相交甚篤,他也不敢違背。
“是了,畢竟那是都檢點嘛,算起來,還是你們的頂頭上司呢。看來皇上派本王查這案子還是有幾分道理的,若是尋常人,聽到王大人的名字,還不得就此嚇得什麼都不敢問了?”忠順王這話,已經是明晃晃的厭惡了,他們神仙打架,從來是底下小嘍囉遭殃的,曹良駿深深地埋著頭,不敢說話。
王子騰一直是個實權人物,從上皇還是皇帝的時候,他就遊走在幾個皇子中間,幾次站錯過隊,依然能屹立不倒,原因其實很簡單——即便是曾被他鬥過的,也知他十分難得,要拉攏過來。皇上登基後,明知他曾是義忠老千歲的親信,也得重用他。他也確實爭氣,他們四大家族如今越發式微,他卻硬生生地闖出一條活路來。賢德妃娘娘得封貴妃,說是因才學出眾、品貌俱佳,其實還不是因為有個能幹的舅舅?他與元春一個在朝堂,一個居後宮,倒是把日薄西山的四大家族又撐起來了。
忠順王也沒真打算因為這一起小案子就和王子騰正面起衝突,他又拿別人參曹良駿的其他事審他。曹良駿分析利弊,不嚴重的、證據確鑿的只得咬牙認了,其他的就抵死不認,直想著這次都察院自參,事多人雜,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法不責眾,料想得忠順王必不會細查下去。怎料忠順王卻似不達目的不罷休,一個勁地尋根問底。曹良駿心一橫,把知道的幾個同僚的醜事都爆了出來。他知曉忠順王原也不是個安分的,在朝廷裡都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手,都察院自然也不例外,倒要看看若是他自己的人牽連進來,他還查不查。
但他已如此破釜沉舟了,忠順王卻似比他還孤注一擲,竟面不改色地查了下去。這幾年大大小小的案子,事無鉅細,俱把當時的人證、物證、文書都翻出來,要查個究竟。這委實有些折磨人了,別的不說,告到都察院這兒的,都不是平頭百姓的事兒,大家同朝為官,多少都有些交情,真做到鐵面無私的有幾個?要是人人都做得到,也不至於千百年來就那幾個名垂青史的人物,被立出來傳頌了。難道他竟打算每一樁案子都查清楚不成?曹良駿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