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烏合之眾的實力差距可謂天上地下, 當年她殺上匪寨替父報仇時, 就深有體會, 交戰時的對比十分分明。況這次兵力差距懸殊, 糧草充足,雲嵩又不是光會紙上談兵的那種將領……她不禁問,“傷亡如何?”
“傷亡倒不重。”林徵道, “按著蒼梧郡守備聞泰達的奏書,其實雲氏父子已經擊潰了亂黨, 只是乘勝追擊的時候發現了蠻國的探子, 雲嵩立功心切,不顧手下反對帶著幾百親兵就追了過去, 誤中了蠻國的埋伏, 被俘虜了,他手下一名侍衛拼了命地殺出來, 趕回報信。如今南海郡郡令已經給內城外的漁民都安置好了居所,聞泰達在城外設了防線,海船精良, 便是蠻國大兵壓境,這兒也已經準備充分了,不過蠻國已經遣了使團來京, 據說是不打算開戰的。”
韻婉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能不打仗,最好還是別打仗的。哪一次打仗不是生靈塗炭,血流成河?便是贏了,百姓也是流離失所,輕則一年沒了收成,重則妻離子散、命喪黃泉。這樣的道理,我不信輔國公不懂,平叛的功勞還不夠,還想要徵蠻國?嗝著一片汪洋大海,平日裡雖小爭鬥不斷,但真要有大戰,兩邊都不一定能討得了好。他這樣貿貿然地進了蠻國海域,真是被所謂的功名利祿衝昏了腦袋了不成?所幸沒有什麼大傷亡,否則,他怎麼對得起膠州那麼多百姓?”
林徵道:“只是有一件事。”他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馥環,說道,“陛下盛怒,說雲家父子兩個咎由自取。我斗膽猜測,陛下並不願意去營救,或是與蠻國做交易,換他們父子回來。”
韻婉忍不住想賭氣說“蠢成那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自然不必勞民傷財去救他們”,但想到馥環在這兒,便生生吞了下去,卻聽到馥環自己罵道:“說是想光復家門,還不是貪戀榮華富貴,便是沒了爵位又如何?誰還敢拿他們怎麼樣不成?費勁了心思,走了多少門路,才能得了這麼個差事,尚不滿足,要拿徵蠻的功勞?也得看自己又沒有這能耐本事呢!”她不禁看了看林徵,藉口聽到女兒在哭,便想往她屋裡去,讓林徵同他妹妹單獨待一塊兒,好勸勸她,以免自己在場,小姑子不自在。
然馥環卻已起身,衝兄嫂行了一禮,便道:“夜已深了,我不打擾兄嫂歇息了。”便自回暢意居了。
韻婉遂問林徵:“馥丫頭還這麼費心地打聽雲家的事幹嘛?同雲渡便是再有幾分情分,也該放下了。”
林徵道:“這丫頭雖然小時候看起來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實際上心思也重,她和雲渡夫妻了這麼多年,哪是說放下就放下的。你明日派人同母親說聲,讓母親接馥丫頭去她屋裡住去,免得她一個人待著,竟想傻事。”
“說到傻事,梔丫頭……就是住在春綠園的錢姑娘今兒個同我說,若是真起了戰亂,她想去前線行醫救人。我又笨嘴拙舌的,不知道該怎麼勸她放棄這念頭,小丫頭一片赤心,憂國憂民,想著要去救死扶傷,不過前線可不是她一個小女孩兒能去的地方,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她一樣好心,哪怕有一個心歹的,她都不定能回得來,況刀劍無眼的,和在京裡行醫可不同。但她愣是說,京裡難道少大夫嗎?”
“軍中也不會少。”林徵道,“若是軍醫短缺,那便是督軍失職。”
韻婉輕聲嘟噥道:“就沒見過幾個辦事的督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