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聽見兒子並無大礙後,也鬆了一口氣,著人去抓藥,又親自指揮著給他屋裡透透氣,等人散了,才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他床頭來,驀地嘆了口氣:“你這孩子,怎麼這樣傻。”
林徥羞愧難當,低頭道:“是孩兒的錯,叫母親擔心了。”
宋氏低聲問:“還是忘不了嗎?”林徥發乎情,止乎禮,自己都知道避嫌,做母親的也不至於在這當口還要苛責他。只是他和幾梔之間,何止是一個鬱家?幾梔自己意志堅定,絕不是肯甘心在後院打理家事的女人,連錢老太醫都說,他孫女兒將來只能招贅個女婿回來了。況她從頭至尾落落大方坦坦蕩蕩——一直以來都是林徥的獨角戲罷了。林徥也不是不懂,才一直想方設法地躲著,只是
躲不過自己的心罷了。
自己的兒子自己疼,但林徥這情況,除了叫他保重好身體,以後別再生病了以外,竟也不知道該怎麼疼他。宋氏摩挲著懷裡的手帕,陷入了沉思。
林徥其實自己也知道,這幾日劉家的人從山西趕來京裡,一是為了送親,二是預備著明年的考試。他和這些人近日也交往頗多,受益匪淺,父母親給他和二哥挑的親事真的是煞費苦心,有時候說岳家的助力,倒不一定是指岳父官做得多大,而是岳家的家風、門
林徥心裡一驚, 好在黛玉什麼也沒說, 只是坐到了一邊去,林徥鬆了口氣, 又曉得不該僥倖, 只能偷偷嘆息罷了。
韻婉她們看過了林徥的藥方子, 都是些驅寒調養的藥,也笑道:“當年玉兒病起來, 也是不敢用重藥,這些方子看著還挺眼熟, 不是她當初常吃的?如今玉兒調養好了,咱們三爺反成了容易生病的嬌小姐了!”
黛玉道:“我當年是常生病的, 知道病著多難受,三哥哥唸書雖然辛苦,平時也要注意些才是,倒是多鍛鍊鍛鍊,老悶在屋子裡, 又那麼累, 再好的身子骨也吃不消呢。你也別笑, 都說久病成良醫, 我吃過的藥比你見過的都多, 那些大夫天天唸叨的話,我背也背熟了。既然那麼多大夫都說了這種話,總有點用處。”
天地良心,林徥可能是全家最不願意自己生病的人了, 他嘆了口氣,道:“妹妹說的是,我以後多注意著,必不再犯這麼蠢的錯了。”
姐妹們又說了些話,看著他吃下了藥,方才告辭,等出了他的院子,道別了韻婉,馥環才問:“方才你對著阿徥欲言又止的,是想說什麼?”黛玉一愣,心裡想道:“姐姐看出來了?”但這事兒到底只是猜測,況且說出來不過徒添煩惱,於事無補,還對三哥和幾梔的名聲有礙,於是笑道:“算什麼欲言又止呢?只是我想著,人說磨刀不誤砍柴工,三哥勤勉是好事,可是如今人都累病了,不是更耽誤事兒?我外祖母家的珠大表哥就是念書念垮了身子,雖是進了學,只是娶妻生子沒多久就一病死了——這例子說出來實在不好聽,我吞下去了罷了。”
這例子確實兆頭不好,馥環笑道:“阿徥這樣年紀輕輕就中了舉的,要不是有阿徹在前頭,還真不必把自己壓得這麼緊。阿徹的際遇,確實可遇不可求,甚至不只是運氣的事兒了,一個小孩兒天賦再高,文采真能壓過那些人嗎?只是當時上皇覺得有意思罷了。除他之外,還有誰會遇到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呢?”
帝王隨口的一句話,就能改變一個人的一生。林徹年少成名,之後他的每一篇文章都被爭相傳閱,百般研究,幸而他頂住了,若是傷仲永了呢?若是上皇覺得他的本事配不上自己賜給他的名聲呢?二哥又會是怎樣的結局?黛玉害怕得身子微微顫抖,被馥環瞧了出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你知道,世界上沒有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事兒的。”
黛玉嘆息著回了漱楠苑,霜信幾個正圍在迎春屋裡說話,她覺得新奇,不禁笑問道:“你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