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的聲音很輕,卻叫忠順王聽著又抖了兩下。
他直到走出御書房的時候,還覺得腿發軟。劉遇追出來,還了他的披風。他接過來,開口問道:“永寧王這下有空陪我喝酒了罷。”
“皇叔饒過我,晌午的時候陪皇祖父飲了幾杯,險些醉了,在父皇那兒小睡了會兒才清醒,現在還有些難受呢。皇叔要找我喝酒,至少過了這一陣,我稍有些空閒的時候。”劉遇笑道。
忠順王鬆了口氣:“你好好的。”
“皇叔放心。”劉遇應諾了一句。
這聲“皇叔放心”, 約莫是要保他的意思。忠順王乾笑了聲,叫他萬事小心。劉遇笑道:“皇叔臉色不好, 父皇讓我送皇叔回去,也好照應一二。”忠順王一愣, 立時明白, 他府上拘著袁家姐弟, 皇帝雖不想打草驚蛇, 卻也放心不下,想派自己的人看著。事情過後,袁家作為主犯, 自然沒什麼好下場。他這個被上皇舊部認定要擁立的新主,皇兄真的能毫無芥蒂?就算因舉報有功撿回一條命來, 以後也得夾起尾巴做人, 做個真正放浪形骸、無所事事的閒王了,就是袁王妃, 要全身而退, 也怕是不能了。
謀權篡位,哪個皇帝能忍得?當今以孝治天下, 但真以為他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可就大錯特錯了。前幾年兵府分離的改革已見成效,如今兵權被他牢牢握在手裡, 各地封疆大吏,皆是他的心腹愛臣,太上皇昔日那些愛將, 在肥差上撈得志得意滿,連腦子都撈沒了,才敢自以為有幾分本事,來以卵擊石。至於袁王妃,他除了罵一聲“頭髮長見識短”,也無旁的話可說。
那日袁興舟一狀告到上皇跟前去,劉遇血灑德壽宮,忠順王因此遷怒王妃,只說她病了,叫她閉門反省,袁璟就是打著來探病的名號上門的,倒也不用他另找理由,只說妻弟也被傳染了,一併軟禁在王妃院裡的客房,叫人看著院子,包括丫頭嬤嬤在內,誰也不許出來。劉遇叫帶來的暗衛去袁璟隔壁住著,又笑道:“論禮該去拜會嬸子,只是聽說嬸子病了,想是不方便見侄兒的,還是不去叨擾了。”忠順王忙道:“很是,你前陣子才養好身子,可不敢把病氣過給你。”一邊親自把他送上了馬車,躊躇良久,還是扭頭去了王妃屋裡。
袁氏是當年大選,太后千挑萬選出來,親自指給他做正妃的,嫁進來時,他已有幾個可心的側妃庶妃,對這個中規中矩到有些無趣的大家閨秀一向可有可無,只是這些年,袁氏替他操持內務,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臨到這時,想到她要是就這麼去了,不禁也有些不捨的悽切感湧上心頭。
袁氏一個弱女子,自幼養尊處優,何時受過這樣的驚嚇?兩番折騰下來,早已傷了心神,是真的臥床不起了,忠順王見她素面朝天,臉色枯黃,一時有再多抱怨責罵也說不出口,只坐在一邊唉聲嘆氣。
他這一嘆,袁氏還有什麼看不懂的?當即屏退左右,摘下釵環,掙扎著下床來向謝罪。
“你何錯之有?”忠順王問。
袁氏哭泣道:“妾身未能察覺出叔父的狼子野心,及時勸阻,如今孃家人膽大包天,還牽連王府,是妾身的過錯。”到底是女子,前幾日她還心存僥倖,求著忠順王放過袁璟,幾日禁閉下來,早已魂飛魄散,渾無主意。若說之前,她還有萬分之一的盼頭,覺著叔父也是做老了官的,萬不能魯莽到一點準備都沒有,興許此事真能成功——雖則大逆不道,但全家因此飛昇,風險再大也值了。只是如今忠順王這一嘆,打碎了她僅存的希望。
“你最大的錯處就是當初嫁給本王了。”忠順王道。袁氏一個婦道人家,孃家人心懷不軌,她知道得未必比自己早,這些年除了袁璟買官的時候求過自己一回,別的也沒給孃家撈什麼好處,一向安分守己的,她這樣的女人,若不是嫁給他,興許能過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