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膩的,因而只淺淺喝了一口,幸而馥環並沒有加什麼糖,只靠著陳年雪梨水的甜味中和枇杷葉兒的苦,她皺著眉一口飲盡了,果真從喉口到肺裡都舒緩了一點。只是她的咳症是孃胎裡帶來的,幾個名醫相繼看過,都說是“心悸所致”,這湯藥只能稍是緩解,且並不合她的胃口,因而也只吃了這一碗,謝過姐姐也就是了。
好在林馥環也沒有跟著人身後勸人喝藥的習慣,仍閉著眼睡在丫鬟膝上,路仍舊不算平坦,雪雁恐黛玉看書、描花傷了眼睛,讓她也歇一會兒,只她著實睡不著——最初還有些尷尬,如今反倒希望能和馥環說說話了。
彷彿知道她內心所想似的,馥環只養了半晌神,便坐了起來,雲鬢微散,姿態慵懶,本有八分姿色,偏透十分風情,她渾不在意,只略拉了拉衣襟,仍半靠著丫鬟,任她給自己重梳頭髮,衝著黛玉倦怠一笑:“我最近精神頭兒不好,讓妹妹見笑了。”
黛玉臉上一紅,微微搖了搖頭。
“聽說榮國府的史太君是妹妹的外祖母?”林馥環的頭髮又多又密,她身後的丫頭離得又近,不大顧得周全,她也沒再叫人上來,自己手扶著一半辮子,偏過頭來讓丫頭更順手些,“保齡侯的侄女兒叫她姑祖母——史大姑娘是個活潑性子,說是認識妹妹。”
“從前在外祖母家一道玩過。”黛玉應了一聲,四王八公之中,除西平王與治國公府外,其他幾家都或多或少有些交情,賈母本就是長袖善舞的,連鳳姐都自愧不如地能耐,南安府上的人說起湘雲,竟不提保齡侯、忠靖侯夫人,把已經嫁出去多年的姑老太太拿出來說話了。
“不知道是誰說的,說史大姑娘模樣性情都同劉大人家的三姑娘有些像——那姑娘學名融山,嬸孃應當同你提過。”馥環抿唇一笑,黛玉也跟著笑了起來,甚至帶了些促狹——她知道堂姐說的是同林徹訂婚的那位劉姑娘:“人人都有不同,性子更是千差萬別的,哪就隨便就像誰了。”
“可不是呢。”林馥環按著額角,輕輕地打著圈,黛玉想著她是不是頭疼,正思忖要不要上去幫她按按,就聽她笑著說道,“不知怎麼的,史太君還當了真,說早知道伯孃喜歡這樣的姑娘,上回你們回去的時候,就借史大姑娘一道過去熱鬧熱鬧。史大姑娘聽了不樂意,說她好好的人,就是當陪客的嗎。”
這像是湘雲說出來的話,黛玉撇了撇唇,不置可否。
“老實說我瞧不出融山和史姑娘像,但她們老說伯孃會喜歡她,實在讓我不大高興。伯孃喜歡別人家的姑娘做什麼?還是後來雀兒提醒我,我才知道她們的意思。”
她身後名叫雀兒的丫頭笑道:“奶奶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跟小孩兒一樣。”
“我說的不是實話?就算我常惹伯孃生氣罷,家裡還有妹妹和徵嫂子呢,宋家也有年輕媳婦和姑娘,都如花似玉的,自己家和親戚家的女孩兒不喜歡,覺得別人家的姑娘哪哪都好?客氣的話聽聽就是了,當真做什麼。”林馥環翻了個理所當然的白眼。
黛玉被逗得笑了,卻跟著心裡一酸——堂姐說的話其實是大實話,除了自家人,別人的喜歡和誇讚,有多少是真情實意,有多少是客套而已甚至帶著些嫉恨呢。幸運的是,如今,她也是有“自家人”的了。不過,她好似也聽明白了一點,史家拿湘雲和劉三姑娘比較,還是在林徥議親的時節她皺了皺眉,三哥的親事輪不到她說話,只是她到底認識湘雲一場,要真的家裡有這個打算,免不得要問她,她不樂意說違心話,不過
“先不說史姑娘和劉三姑娘像不像,阿徥和阿徹也不是一路人啊。”林馥環嘟噥了一聲。
林徹少年成名,別人幾十年才爬的上的高度,他已經走了大半,且都是自己一腳一步走上去的,因而極有主見,即使是父母也不能動搖他半分半毫,因而議親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