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她說,但是黛玉畢竟心細,自然不會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湘雲悄悄紅了些眼眶,又忽地笑道:“這回也不是,是襲人同我說,她們院子裡忙,二哥哥又不穿別人碰過的,央我給做兩雙鞋。因為要出來見人,這兩天給我的活計少些,我就趕工給做了雙。”
這倒像是寶玉屋裡人能做出來的事,黛玉冷笑一聲:“他屋裡大大小小的丫頭,說得上名字的就有十來個,襲人晴雯她們沒工夫,我看二表哥有的時候還能就著底下小丫頭的手喝茶的人,怎麼就非要小姐的手藝才配得上他?要這麼著,襲人可把自己個兒抬高了。”
湘雲原在賈母處,就是襲人服侍的,同她一向要好,聽不得她被說,皺眉道:“襲人怎麼高,那也是老太太、太太、二哥哥抬的,我也樂得高看她。林姐姐只想著,要是有人在你面前說紫鵑的不好,你心裡怎麼想呢!”
黛玉替她思量,卻沒落著好,一時也來了氣,只不願意在別人家的酒席上爭吵,強忍著道:“我也正奇了怪了,紫鵑不是在二表哥房裡嘛,他嫌棄誰也不能嫌棄她啊,怎麼的紫鵑現在竟然這麼沒用,連雙鞋都做不了了?可惜如今我也罵不得她了。”分明是說襲人逞能攬事,做不完了寧可叫湘雲幫忙,也不肯把功勞讓了人的意思。
湘雲一急,正要說什麼,忽地見一盛裝婦人不知何時到了她們身畔,眉眼含笑,柔聲問道:“怎麼了,不是好好地遇上了故人在說話嗎?”黛玉一驚,回頭道:“嬸嬸不是在打牌?”
宋氏指了指牌桌:“忠靖侯夫人眼饞,讓給她了,我剛剛去看了一眼選單子,都是油油膩膩的,看著就沒什麼胃口,你先吃些點心墊墊,我叫錦鳶往跟外頭說了,一會兒開席了你就應付應付,咱們回家還吃昨兒那個湯。”她說著又拍拍黛玉的肩膀,衝湘雲道,“是史大姑娘罷?我們環丫頭說起過你,果真嬌憨可人。你是我們玉兒的親戚,我該給你見面禮的,可惜不知道今兒個要遇到你,我們家裡也沒多少人來,倉促間準備的,不像什麼樣,史大姑娘別嫌棄。”說罷往後伸手,紅杏乖乖巧巧地遞上來一個紫檀木匣子,開啟來,卻是一套翡翠垂珠的金鳳頭面,金碧璀璨,成色說不上頂好,也是上乘。
湘雲眼珠子一轉,卻是險些落下淚來。她便是不知,都是嬸孃,黛玉的這個還比自家叔叔嬸嬸遠了好幾輩,為何竟如此不同呢。
黛玉素來聰敏,怎會看不出湘雲此刻失落?連那一分爭論之心也全熄了火,又不知從何勸起——她不論怎麼說,都像是有幾分炫耀,偏各人各的活法,全是一個“命”字,奈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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