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些年了,多年不帶兵,他的舊將們還願不願意聽他的話都難說,如今天南地北的,新兵都徵了幾輪了,他能調多少?以卵擊石,他自己也沒那麼蠢,不過是藏王沒了,他想扶持外孫上位,見朝廷沒有幫他的意思,想著放手一搏罷了。這兵調動起來,也不是往京城來的,多半是要往西藏去。但皇帝可沒給他辯駁的機會,直接定為謀反,只怕他人還沒能去西藏給昌平公主撐腰,就要先折在中原。
他打的一手好算盤,先斬後奏,替外孫把位子奪了,佔據西藏優勢,皇帝也不會明著同他撕破臉,只是實在是踢到了鐵板。一直以來,西寧王就在自作聰明地挑釁皇權,自己的親生女兒都成了工具,藉著她兩面拿喬,還真當人家怕了。若說老藏王對昌平公主還有一兩分真心,皇帝卻是厭煩了他這些上不得檯面的心思了。沒等北靜王開口說情,就先替他把事情定性了。
北靜王張了張口,想了想自己的處境,沒敢出聲。
西寧王現在跑他舊部那兒去了,可自己的一家老小還在京城裡呢,他要敢說聲,帝王震怒之下,知他的逆黨同謀的罪,他今兒個都出不了這座皇宮。仔細算起來,西寧王和他又有多少交情呢?就是當年舔血過命的情誼,那也是和他那早早去了的老父王的,現在先帝都沒了,他還記掛著那些所謂的四王八公的舊交情給誰看?現在八公府還剩幾家呢?當今登基的時候,眾人還都盤算著,這位忠平王是出了名的好脾性——換個說法,好拿捏,先帝想來也是這麼想的,民怨沸騰,熬不住,退位也得退給個軟柿子,好接著做自己的實權皇帝。誰成想這幾年下來,要是還看不通透,他們也真別在這京城裡混了。
北靜王府當年沒多少兵權,他父王又去得早,他仗著讀書不錯、模樣出挑,在皇上面前落了個好,襲爵的時候沒往下降一等,說到底和那位賈貴妃一樣,既安撫上皇舊臣,又暗搓搓地挑撥幾家的關係,可惜大家夥兒蠢,連挑撥都不用挑撥,直接就散得乾淨了。水溶悶在原處,想著自己的前程,一時有些無言。
兵貴神速,西寧王要是已經到了西藏,恐怕還有條活路。然而他前腳剛離了京,聯絡了誰、落腳在哪兒的情報就擱在御書房案上了,還成什麼事?秋天的螞蚱,最後一次蹦躂了,就是西寧王能跑出去,估計都不是他自己成的,是皇上惦記著要用誰,給人掙資歷呢。
水溶能平安無事地好好地在這朝廷上站穩腳跟,還真不是隻靠一張臉,他沉默了半晌,才聽見劉遇笑著罵了聲:“可惜林徹不在,不然,讓他寫檄文,罵得人舒坦。”電子書吧
林徹外放了,他的好兄弟好同僚可還在文華閣當值呢,蔡客行想起自己的孫女婿,想起治國公府和西寧王府一樁不真不假的傳聞來,心裡一動,也沒說話。
不過皇帝同太子的話肯定不是要放在檄文上的,只聽得九五至尊語氣平平,似是無意地問道:“別提林徹了,如今做事越發地乖張,不像個樣子。太子,你同朕說實話,你這個好表哥在平州胡作非為的,是不是你慣的?”
若是別人被當著文武百官的面這麼一說,準得嚇破膽子,但劉遇是什麼人呢,被偏愛了十幾年,他還真氣定神閒的,別人看他那樣子,也拿不準皇上是真生了氣,還是在同他玩笑,一時之間冷汗流了滿背,比太子爺還慌亂,活像正在被質問的是他們似的。
劉遇嘻嘻一笑,非但不當回事,反而道:“說到平州,一會兒人散了,父皇要是不著急睡,兒臣跟您告個狀,給個人上上眼藥。”
年公公也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自張福生被太子一句話送去了德壽宮管事以後,他也稱得上皇上身邊的最貼心的太監,這麼個經歷過大風大雨的人,聽到太子這句話的時候,都險些手抖得把茶水倒出茶盞外頭。實在是伺候了這麼多年人,沒見過誰告狀、上眼藥是正大光明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