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不如她們錦衣玉食,但天天讀書學醫,從來不道一聲辛苦,只想著能繼承祖父衣缽,光耀門楣。便是黛玉,明知自己只有進宮這一條路,也沒自怨自艾,還想著要親眼看著她父親臨終時的心願達成。唯有她自己,年紀最大,也最不中用。家裡人知道她回來後心情不好,也從沒逼迫過她,就是這次馬家來提親,換個尋常人家,還不揚眉吐氣,喜氣洋洋地給她收拾好
讓她嫁了叔叔嬸嬸夠由著她了,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沒理由這麼難過,可人的心情難道能控制得住?
也許找點事做,真的會好一點。
錢老太太和幾梔也罷了,錢何氏卻是一向羨慕林家家大業大,幾個姑娘們衣食無憂的,單是馥環從王府和離了回來,依舊有國公府將來要襲爵的公子哥兒來提親這事兒,就夠叫人瞠目結舌了。幾梔自己想要懸壺濟世,行醫救人,並不想著嫁人生子,她做母親的,怎麼可能真的不在意。有心想讓宋氏幫著幾梔相看相看人家,又覺得婆婆還沒開口,自己說這個不合適,只能暗自嘆息。
幾梔看出她不對,輕聲問道:“媽媽怎麼了,看著臉色不好。”
錢何氏強笑道:“沒事,只是過年難得熱鬧一回,想起你爹爹了,要是他還在這裡,看到這麼多人,指不定高興得唱起來了。”
她不說還好,一說,錢老太太也想起兒子來,嘆道:“林太太有所不知,我那兒子還在的時候,是個話搭子,我們還罵他人來瘋,現在他走了,家裡沒了他那聲響,誰都習慣不了。”
幾梔知道祖母、母親的心事,笑道:“既然這麼著,以後可不能嫌我話多了,我也就這點像我爹爹了。”
兩家人聚在一起,永遠是有羨慕別人家的點的,宋氏看著幾梔,也是越看越喜歡,贊她開朗豁達,明媚解意,若是林徥不是一心入仕,她準得為自己的兒子求這麼個媳婦。可惜林徥從來都是奔著官場去的,同他說定鬱家的姑娘,他也欣喜,只得罷了。何況林徥到底觀念更保守些,怕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是個以後要日日拋頭露面的大夫。恐怕他們家要真想娶幾梔做媳婦,還是林徹同她最配——但林徹和誰家的姑娘,都挺配的。她對劉融山、鬱晴這樣名門貴女亦十分喜歡,知道以後真成了婆媳,好好相處下來,好感度不會比對幾梔的好,因此也只嘆息自己家沒有多生幾個好兒子,配得上幾梔的。又知道幾梔這樣的女孩兒,人家肯定也不可惜這個,越發覺得難得。
“你們家玉姑娘今晚吃什麼?”錢老太太問。
馥環道:“錦荷說仍舊是給她煮山藥粥喝,我昨兒個看過了,她屋裡燕窩還不少,不知道病著還能不能吃燕窩?就是難得的過年,她一個人吃得清清淡淡的,看著可憐。”
幾梔道:“病了是要這樣養著的,不過林姐姐燒已經退了,也沒幾天就好了,她的胃口一向需要調理,等病好了,還得在飲食上多注意些,調理好了,也不容易生病。”
“等她病好了,叫她來謝你。”宋氏喜道。
春綠園的人手不多,兩個婆子,加上一個叫小茴香的丫頭,幸好事也不多,錢何氏也幫著做針線上的活,錢老太太更是把院子裡的花花草草和鳥雀兒親自接管了,平時倒也忙得開。遇上今兒個這樣請客的日子,就有些手忙腳亂的,幸虧錦書她們幾個來幫忙,才開了宴,錢何氏心裡內疚,連聲說招待不周,宋氏道:“這話從何談起,咱們既做了鄰居,就是來簡簡單單地吃個飯,再者說了,若沒有你們老爺子和幾梔,我們家玉兒的病哪能這麼容易好轉?該我們謝你們,日後,少不得還有再麻煩你們的地方。”
“我們家原就是吃的這一行的飯。”幾梔道,“他日我若有幸開個醫館,恐怕還得仰仗著林先生家的面子。”
錢何氏瞪了她一眼:“好好地吃著飯,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