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免就帶了些,連底下的下人都瞧得出來,林馥環的心性,眼裡揉不得沙子,自然忍不下,還真就要來和離了。
說是和離,這個“和”字卻極難。雲渡與她少年夫妻,感情一向不錯,雖一直在家裡左右為難的,真到了這一步,要放手時,可謂肝腸寸斷了。然馥環雖不捨,這回卻怎麼也不肯改主意,清點嫁妝、把手裡的家事轉給婆婆,還催著他一同交文書給戶部去,得虧是她當年的陪嫁有幾個親近的同南安府的下人結了親,莊上的人也有些分不清是誰家的,處理這些耽擱了些時日,然也到此為止了。
人總是不知足的,馥環真要走了,就是雲嵩也頗有些遺憾。林家到底是如今數得著的朝上走的人家,別的不提,單林徵林徹兩個,一個掌一方兵權,一個御前執筆,最得聖心。夏家雖富,真到了官場上,還是不如林家吃得開。雲嵩有意走王子騰的門路重拾兵權,若有林家人幫襯,想來事半功倍。
是以見到林徹來,就連南安太妃也問道:“為何如此急切?”
林徹笑道:“家裡頭人都念著,也過冬了,想著一家子坐在一起吃熱鍋子,大哥在缺個人不熱鬧。”這話極尋常,馥環卻是鼻子一酸,想道:“大哥在晉陽是沒有辦法,我雖嫁為人婦,到底還是林家的女兒,這幾年竟不曾回去和叔叔嬸子們盡半分孝心,哪怕親親熱熱地擠在一起吃頓鍋子呢。”把心裡那份不捨徹底地壓了下去,指點著人把嫁妝搬出來。
雲渡與她這些年的夫妻,看她臉色便知此事再無轉機,也只能落淚長嘆,說不出一個字來。
林徹倒還遊刃有餘,命人把雲家當年的聘禮抬進來,又拿單子出來給雲嵩:“輔國公瞧瞧可有差的,咱們當著面盤算清楚,省的回去了,有什麼缺的、多的,說不明白。”
禮單還是當年的禮單,東西還是當年的東西,人卻換了個心態了。雲渡想起那日自己去接親,林徹還只到他肩膀高矮,扯著他說“你好好待我姐姐,不然我還接她回家來。”他如今長高了,風姿卓絕,還在自己之上,多年前的話倒是說到做到了,自己那日應下的山盟海誓,卻成了泡沫。
然再怎麼感慨,一紙文書下,雲林兩家,再無姻親之說。
天氣冷,林徹也沒逞強騎馬,回去時,與馥環同乘一輛馬車。
馥環輕聲問道:“輔國公起復一事可是出了差池?”孃家人一貫信她,若非中間有別的事,不至於叫二弟來催。
林徹笑道:“瞞不過姐姐--九省都檢點王子騰任上賣官,被人參了一本。奏摺已經呈到了御前,聖上密而未宣。”
馥環思忖著,這話卻有幾重意思。並非“王子騰被人參了一本,說他賣官”,而是直說他賣官被參,看來說的是事實,至少在皇帝那兒,有幾分可信的。再有“密而未宣”,九省都檢點這官不小了,管著地方軍官的考核監察,他若有徇私,簡直是要傾覆朝政的,皇帝若是信了,理應立刻查辦,若是不信,自然當嚴懲上奏之人,以罰他亂民心之舉,然卻“秘而不宣”,恐怕是要放長線釣大魚了。雲嵩的老熟人裡,能有資格薦引他起復的不多,怎麼都要走王子騰那兒,他是靠的兩家多年的交情,可皇帝心裡這麼想呢?她同雲渡若還是夫妻,知道了這件事,怎麼都要勸公公把起復一事先壓下不提的,但從太妃起,那家子又何曾有人聽過她的勸,只會當她要害人。如此一來,到還是趕緊斷了關係的好,省的連累孃家。她問道:“陛下既什麼都沒說,你忽然冒出這樣的動作來,難免要被陛下以為‘揣摩聖意‘了。”
林徹道:“此事經過了御前。”
馥環猛的抖了抖身子,她想,歡天喜地地等著迎娶新媳婦、盤算著重掌兵權後要回到往日榮光的雲家人,知道皇上早就盤算好了要拿他們嗎?
“沒事了,”林徹安慰她,“回家了就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