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查出許多虧空來,因此把賴大捆了見官,拿賴大家的家產抵了一部分的債。原也是應當的事,卻不料他家已經多時沒發出月錢來了,下人們早就生了怨,又有人挑撥,說是瞧見賴大的下場沒有,誰都逃不掉。他們一不做二不休的,如今也逃了,有的時候還不忘偷點主子的東西。現在的賈家,別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樣的話了,恐怕那些太太、奶奶的,連劉姥姥的日子都不如了。可不是連迎春的這點體己都要惦記麼?說他家二爺明年也要考學,求迎春行行好,好歹讓他把書讀下去。”
迎春在孫家受苦時, 也曾抱怨過孃家見死不救。只是她到底是個信命的, 況送她去孫家吃苦的是賈赦與邢夫人,二老爺還幫著勸過,她又懷念當年在大觀園裡的日子, 記著寶玉待她的好,於是頭一回說是寶玉要考學,向她借點錢過年的時候,她還是把這幾個月攢的月錢借出去了,誰知賈家的窟窿實在太大,她那點錢算是杯水車薪,王夫人沒法, 只得託她向宋氏借錢。迎春再糊塗, 如今跟著馥環住, 耳濡目染的, 也知道輕重。她自己把錢借出去的時候, 就沒指望過賈家還, 還要向林家開口?怎麼開得了口呢, 當下便哭道:“我難道沒見過邢姑父和邢妹妹住在賈家的時候是怎麼過的?要是他們當時開口借錢, 大太太要拿他們當什麼人呢?我又比他們高貴到哪裡去?那還是親兄嫂、親侄女, 我是林傢什麼人呢?”連她的繡橘嫁人的時候, 林家太太要給她辦嫁妝,繡橘也是堅定地不要,拿著自己這幾個月攢的月錢嫁了,嫁了人還在醫館幫忙, 攢著錢補貼家用。繡橘難道不知道拿著宋氏賞的銀子能過好日子?還不是為著她自己和迎春的臉面著想。丫頭尚且如此考慮,自己孃家人又怎麼狠得下心?
氣得邢夫人大罵:“合著這是怪上我了?她自己嫌貧愛富的,不願意離了林家去,還要怪我們對她不好不成?”她心裡怨得很,林家的女兒又不是沒在賈家白吃白用過,如今賈家日子過不下去,林家卻成了人上人,誰能服氣?
王夫人見她越說越不像話,還要扯上太子妃,怕她禍從口出,惹禍上身連累自己,冷笑道:“大太太也不必說這些話,咱們已經分了家,如今各過個的,迎丫頭不肯借錢的是我們,怪我這個做嬸嬸的當年怠慢了她。興許大太太開口,她是願意借的呢。”
邢夫人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的,好容易老太太沒了,她當了一會兒家,結果就鬧出了土匪劫人的事兒來,灰溜溜地下來了。可是她覺得委屈——家裡現在這亂相,難道不是二老爺一定要處罰賴大,惹了奴僕們離心導致的?怎麼就賴上她了?也不過就是仗著大老爺被流放,她一個婦道人家無可奈何罷了。她其實分家的時候分到了一些,若是過日子,定是夠的,只是她一來錦衣玉食慣了,二來也不會經營,這次賈家奴僕之亂,大房的丫頭們竟是最先亂起來的,幾個小丫頭片子偷了她的錢跑了,還說什麼“大太太是什麼樣的人,咱們就是小心伺候著,也難逃一死,鴛鴦你們還記得嗎?不如拼一拼,拼他個魚死網破”之類的話,他們家亂是出了名的的,官府雖然幫著抓了兩個,但和跑掉的人比起來算得了什麼?弄得如今她日子也不好過,賈璉又氣她在巧姐那事兒上面的作為,加上本來就不是親生的,並不肯管她,邢岫煙那兒,薛蝌也不好惹,她也只能依附著二房過日子。現在眼見著二房借錢沒借到,幫著說兩句話,竟落了個不好,也是恨得牙癢癢,倒是想:“是啊,她是我們大房的姑娘,如今攀上了高枝兒就不管我們,哪兒有這個道理呢。”便動了心思。
倒不是邢夫人不知道人家如今避自己不及,只是迎春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向來忍氣吞聲,耳根子又軟,威逼利誘一番,總是聽的。況如今錢家開醫館做生意,一向和氣生財,最怕鋪面起事端的,她又不是王夫人那樣的出身,到了這關頭還要講面子,怕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