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她如今在叔叔嬸嬸家,寄人籬下感少了些許,二來想道:“族姬這封號本朝並無先例,看著就不倫不類的,可見皇上一開始並未想正經給我爵位的,如今卻定下來品級,恐怕是我父親的心願暫時不能如意了。”便沒法像幾個丫頭那般歡欣鼓舞了。
幸好藕舫園裡三步一景,五步成畫,而只要不車軲轆那門糟心的親事,宋氏又重新變得可親又可愛,而她悄悄擔心甚至羨慕的馥環,一旦親近起來,竟是個爽利乾脆不輸鳳姐的,這幾日閒閒幾語,便給她講明白了林家遠得近的甚至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們,又說了些京裡說得著的人家的太太、姑娘媳婦的性子脾氣,還順嘴說了兩句怎麼看賬本子、怎麼按親疏高低送禮交際。這些平時宋氏也有教,但畢竟年紀閱歷擺在那裡,看人看事的角度還是有些不同,馥環這麼一梳理,倒更容易記些,那幾日生分過去後,姊妹倆處得竟還不錯,馥環喜她不愛管別人閒事的性子,她亦欣賞馥環敢愛敢恨、有話直說的脾氣,兩人說不上推心置腹,也稱得上相談甚歡,只是才過了幾日,雲渡親自遞了帖子來藕舫園,馥環便再也不想掩蓋自己的歸心似箭,連往紅菱渡走的那幾步都帶著雀躍。
黛玉一來不捨,二來心裡也向著宋氏,忍不住問了一聲:“馥姐今日這樣高興?”
馥環今日起床時像是料到雲渡會來似的,梳妝得格外用心,此刻笑意從眉梢眼角泛出來,嬌俏得很。黛玉也到了對情之一字朦朦朧朧有些知道的年紀,知道這就是所謂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心裡想道:“原來真有人能這麼著牽腸掛肚,魂不守舍。”一時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泛起的那點波瀾是為了什麼。
雲渡到底是世家出身,禮數沒得說。宋氏雖對他已然生厭,但親眼見著他恭順的模樣,也只能嘆了口氣:“我留馥丫頭在家裡住幾天罷了,你身子又不好,怎麼還跑這麼遠來?”
雲渡笑道:“勞嬸子掛念,不過是年前染的風寒,拖到現在沒好,並不妨事。”
“還是好好養病,早日恢復得好。”宋氏頗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雲渡知因為自己這一病,妻子遭了不少指責同閒言碎語,底氣本來就不足,說話更加不見中氣:“謝嬸子。馥環這幾日可好?”
這話出口也討不了什麼好,不過不問也不行,好在宋氏對外人也一向客氣,回了句:“一會兒就來了,你自己問她罷。”
“聞得明珠族姬也在,小婿也該備禮面主,就是不知族姬的喜好,不敢貿然決定。臨出門前母親替我做主,準備了禮單,還請嬸子幫我參詳參詳。”雲渡是郡王之孫,黛玉位同縣君,便是與他的姑姑們平起平坐的人,這些禮數是該有的。
宋氏接過禮單,大略一看,也知道是用了心思的,除了兩份按規矩來的,還另有些新奇玩意兒並一份小女孩兒喜歡的用的玩的,只是道:“你也無需這麼費神,玉兒脾氣比馥丫頭溫和些,性子卻有些相近,喜歡的就是喜歡,不喜歡的,也不會因為別人送了就怎麼客氣,只 24
南安府一向好面兒,這回肯放馥環在孃家住這麼多日,恐怕是林徹有說了、做了些什麼,只是怕她回婆家又要受氣——黛玉聽林徥這麼分析完,不由地一嘆。她抬眼能見的只有馥環歡欣的臉,恐怕別人覺得苦,姐姐自己卻甘若含飴吧。這是她自己的甜,家裡人卻難免要擔心的。黛玉送走馥環,一時也沒了玩樂的興致,加上林徥著急回家溫書,一直攛掇著,二人便一道去找宋氏,說該回去了。
他們出來了這幾日,一回到家,宋氏也顧不得歇息,先叫了林盛來問家裡的狀況。林盛一一回了,又道:“大爺昨日有信回來了,我還打算讓我兒子今天跑一趟,給太太送信呢。可巧太太就回來了,是和大爺心連著呢。”
他這麼一說,黛玉也歡喜地問道:“真的?信在哪兒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