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說的對,倘若迎春當初有人好好教導,把她怯懦的性子稍加矯正,如今處境雖還是艱難,卻也會比現在要好一些。況且,自馥環開了先河,據說如今又有兩戶人家覺得女兒在婆家受了欺辱,接了她們回家,奏請戶部斷了姻親聯絡。禮部有人上書說此風不可開,皇帝還道:“既情意已絕,又何必強留著?”有皇帝這句話在,分明可以讓自己硬氣些的,迎春卻還是那樣,只知道哭,連她的丫頭都比她有主意。
但如今榮國府這景況……她嘆息了一聲,問道:“這幾日二哥又忙起來了?”
宋氏知她是想打聽榮國府的事兒,便道:“這事兒可不比你二表姐的事兒,你二表姐,若是她狠得下心,同孫家脫離關係,你幫她一把,也使得。你三表妹……”
黛玉道:“我又何嘗不知呢?別說三表妹了,二表姐的事兒略提了提,已遭了埋怨,若真的插手了,先別說孫家,外祖母家先視我為仇人了。三表妹這事兒,是他家考慮多時的‘無奈之舉’,更容不得我多嘴
了。只是我到底與三妹妹相識一場,當年一起在珠大嫂子那兒學針線,姊妹之中,唯她肯靜下心來和我一起讀書識字——一晃也這麼多年過去了。她若真的要走,又不知此生還能不能再見。我好歹去送送她。”
宋氏沉默了一會兒,忽地笑道:“她不走,你就不能去看她了?我陪你一塊兒過去就是了。”黛玉苦笑道:“那兒那麼容易,如今那邊怕是聽到我來了,就如臨大敵,生怕我把二表姐的事兒告訴外祖母呢。”
“反正我臉皮子厚,人家不歡迎我,我也去得,你去不去?”宋氏笑吟吟地道。
黛玉聽她這麼說,不禁也笑了,道:“好啊,咱們就去罷,要是被趕出來,以後也不必來往了,省了一家的年禮。”
宋氏雖確實不想和榮國府來往,不過那是黛玉的外祖母家,只要賈母還在一天,就不能真的斷了來往,否則,對黛玉的名聲不好,遂道:“那我去給史太君下帖子,看她們怎麼回我。”便叫來崔雲啟,讓他拿自己的名帖去一趟榮國府。
賈母看到林家的名帖,面上倒是笑著:“是了,他家二少爺在御前擬旨的,三丫頭的事兒哪裡瞞得過他們家,她和三丫頭姐妹一場,來看看她也是應該的。”遂命王夫人設宴款待。探春笑道:“既然是來看我的,不如就在園子裡擺一桌吧。自姐妹們各自離去,這園子裡也漸漸蕭條了,等我再一走,又更安靜了。不如趁著來客人,大家一起在園子再熱鬧一回。”
她雖是笑著說的,但賈母、寶玉等人聽了,都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還要探春安慰他們:“我都還沒哭呢,你們怎麼都眼睛紅了?”
王夫人嘆道:“好孩子,就依你說的辦吧,這宴擺在哪兒為好?”
探春道:“瀟湘館不是一直空著?之前老太太還說,那院子有江南情調,只林妹妹住得。不如就擺在那兒吧。”想了想又笑道,“我記得寶玉當時被老爺叫去給園子題字,在瀟湘館中提匾額‘有鳳來儀’,瀟湘二妃又是帝舜之妻,如今竟一語成箴了。可見老太太說的‘只林妹妹住得’,實在是有先見之明。”
大家想起黛玉即將到來的潑天富貴,一時都有些沉默。唯有寶玉想起自己昏迷時夢到的幻境,感嘆萬千。
寶釵一聽說黛玉要來,便一直提防地看著寶玉的臉色,見他沒什麼異樣,也稍稍放下心來,笑道:“若真要說起前因來,三妹妹也合該做王妃了。”
其實蠻國的王妃,和當朝的太子妃,哪裡會是一個等級的?但為了不讓大家傷心,也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榮國府有心熱鬧一回,便特特地在瀟湘館內擺了兩桌,然而到了宋氏和黛玉來訪的那日,便是叫上了尤氏婆媳,也沒坐滿兩桌。賈母坐在上首,看著稀稀落落的坐席和秋天的竹林,也不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