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馥姐,我腦子糊塗了,以為自己真能起死回生呢,你饒我這一回,我下回再也不敢了。”
韻婉道:“
昨兒個你家老太爺吃的苦頭可比你還多,要不是不放心你,他本也不必去這一趟的。你呀,也別怪馥環想罵你,雲家明知道你們住在我們家,還特特地來請你們,中間說不準還有別的意思呢。這事兒確實是你欠考慮。你自己當時也說,達官顯貴的想找什麼樣的大夫找不到?哪怕是再難治的病,也不會缺你一個的,所以你想要給平民老百姓看病。怎麼自己倒把這話忘了。雲家就是真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也不至於沒了你就不行了。”
幾梔其實昨兒個一聽見錢老太醫要跟她一道過去就後悔了,如今也虛心聽著,不敢辯駁。馥環罵了兩句,倒也不忍心了,黛玉見她消了氣,便把幾梔拉到自己身邊來,催著她喝湯吃菜。
韻婉盛了碗湯,才喝到一半,便有林徵身邊的人來報,說是大爺要在老爺那兒用飯,她笑道:“還用他說?妹妹們都來了,原也沒有他的位子。”
馥環忍不住問道:“莫非又是出了什麼事?”他們家的事兒,其實少有林徵親自過問的,也意味著這事兒多半挺大的了。
韻婉道:“如今這京裡,一天一個局勢,是不是出了事,發生了什麼事,又有誰說得準呢。”
林徵與林徹不同, 出了什麼事兒, 他也不會主動與家裡的姐妹們說。況宋氏也沒提起,其他人也不好去問, 只好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何況黛玉還記掛著巧姐兒的事, 馥環也疑心南安府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一時也分不出心情去問到底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況到了林徵都覺得麻煩的程度,那她們就是知道了, 又能怎麼提防?徒添煩惱罷了。
巧姐雖被藏在劉姥姥家,但黛玉也怕那牙子透了口風, 王仁等再下狠手,於是一面派人暗中盯著, 一面又時時去問信送到了哪裡。驛站的人見她這兒催著,也不敢大意,快馬加鞭地把信送到了。
賈政與賈璉一開始收到迎春的信,還有些不以為意,倒是寶玉想道:“二姐姐素來悶不吭聲的, 能讓她寫信來, 莫不是又受了什麼委屈?只是她在林妹妹那兒, 林妹妹自然會照顧她得十分妥帖的, 又是出了什麼事?”十分放心不下, 便道:“興許二姐姐來信是提醒咱們什麼事呢?”賈政亦猜或許南安太妃去世後,京裡的形勢又變了,迎春來信提醒,遂也當了回事, 拿出來讀了一遍,真真眼冒金星,險些背過氣去。賈璉雖一向薄情,但畢竟是自己親生的血脈,唯一的女兒,聽到她被騙走賣了,當下破口大罵,只恨不得去剝了王仁的皮。賈政更是沒想到自己家的孩子也摻和了,又羞又愧,臉一陣紅一陣白的,直要給賈璉賠不是。
賈璉是坐不住了,當下便向賈政請示,說要回去找回女兒來,賈政自是要答應的,倒是王夫人猶豫不決,私下對賈政道:“大太太還在家裡罷?王仁縱是親舅舅,巧姐兒畢竟是咱們賈家的女孩兒,若沒有大太太點頭,他也帶不出去。璉兒回去,真能救回那孩子來?”他們這次回金陵來,除了送賈母靈柩回鄉,更重要的是整理、發賣祖產,好還家裡的虧空,家裡人也能有些銀錢度日。邢夫人就是因此覺得二房又要撈上一筆,罵罵咧咧的,這事兒若無她背後默許,還真不容易辦成。
到底是嫂子,賈政不喜王夫人的說辭,斥道:“怎麼好胡亂推測呢!”其實心裡也有數,王夫人雖與邢夫人一向不睦,但這話比起汙衊清白,更像是合理推測。寶釵替婆婆分辨道:“老爺,這種事,論禮不該我這樣的小輩插話,只是事關侄女兒清白性命,我也只能多嘴兩句了。太太說得若是真的,只璉二哥哥回去,怕是也沒法和大太太硬著來的,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又怎麼救人呢?這事兒多拖幾天,誰知道巧姐兒會被賣到哪兒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