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好。”她從前也有一個弟弟,比她身子還要更差些,那時候太小了,不懂事,看到父母衣不解帶地照顧生病的弟弟時,總是擔心父母忘記了自己。可是等弟弟一病去了,她方才意識到,自己失去了這世上唯一的一個同自己一模一樣血緣的親人。一個女孩兒家,沒有兄弟姐妹,若是父親也去了,這世界上,就只剩她一個孤零零的。
宋氏見她難過,道:“可是你三堂兄雖然年輕,要護住你這麼個妹妹的力氣,他也是有的。”林海以盡數家財求女兒前途,這份慈愛之心,令人動容。林滹雖然如今風光,到底他家不是承爵的那支,林海所贈家財,在他父子看來,已是鉅富之資,林徥膽子小,恐他人要說父親是那趨利好財之徒,先頭已然把事情先後不分鉅細地告訴了宋氏,只是宋氏如今看著黛玉,心裡只想:“可憐這麼個小姑娘,她父親那麼疼她,卻沒法子親眼見著她長大了。”
林海至晚間方歸,先去謝賈璉的一路辛苦。賈璉見他面色蠟黃,病態畢露,心道:“已然病到了這地步麼?老祖宗說的沒錯,這次叫林表妹回來,果真是為了見她最後一面,只是看他家裡這些個族親,二太太打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回去又要說我無能。”又想,他已病成了這個模樣,到底是如何強撐著去永寧王那裡盤點鹽務呢?
原來榮國府有門來往了幾代的世交,正是欽差金陵省體仁院總裁甄家,他二傢俱在金陵,起家也是一道,雖未如王、史、薛三家一道互結姻親,關係也親厚得很。那甄應嘉曾任江南茶鹽轉運使,林海如今查出的虧空,也有他任上的一份。甄應嘉原想著有榮國府這門老親在,林海可不必那般拘泥迂腐,稍稍迴旋一二,幾家各取所需,各不相干。誰知那林海將死之人,猶自不肯鬆口,是誓死也要把人拖下馬的樣子,他氣得直接去信賈府,賈赦、賈政等結了信,亦是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恐壞了這幾代的交情,這次賈璉來,原也是想著可否從中周旋。
他今兒個一到,便叫來旺趕緊去了甄家,那甄家在江南經營多年,人脈甚廣,金陵與揚州又不遠,很快衙門那裡的事兒便有人傳出來給他。永寧王一口一個三舅舅,已擺明了是要做靠山的,不管他有沒有明確說出來什麼,有他這聲舅舅,戶部、都察院就不敢輕視林海交出的這份賬表。何況此番是永寧王首次出外辦差,他們這些隨駕的哪能不明白,皇上要栽培的,豈止是永寧王一個?便更是小心翼翼,不敢存半分私心,一時那欽差團,竟似鐵桶似的,人情金銀俱打不進去。賈璉心如亂麻,只得叫昭兒先回去送信。
林海雖一整日都不在家,然而林華等忠僕看了一天,還有什麼能漏的?不過岳家到底養育了黛玉一場,他不久要去見亡妻的人了,恐此刻撕破了臉皮,到了地下見到妻子不知如何解釋,只佯作不知,謝他送黛玉歸鄉。況他既呈上了賬本,自然有十足的把握,果真戶部侍郎看了不過半日,便去清查鹽務細單並幾處設在江南的國庫,他所求的清明鹽政,雖說活著是見不到了,然能瞧見個苗頭,也不負十年寒窗苦讀了。因此今日是格外高興,只覺得病痛都少了幾分,回到屋裡,果真見黛玉早已候在房中,雙目垂淚,撲了過來。
“父親病了,怎麼不早叫我回來?”黛玉本有一肚子的話,要問林海為何要把她託付給林滹,要問他是不是同外祖母家鬧了不好,要問他這些年有沒有好好過日子,然而看到父親的病容,便什麼也明白了。
林海咳嗽了兩聲,苦笑道:“我同你母親,最後悔的,怕就是把我們這一身病痛都傳給了你。”他把自己的盤算,好好地說給了黛玉聽,又道:“你六叔叔是個厚道人,他家雖不及你外祖母家親密,但你在他家裡,於你名聲更好。”
他這樣一說,黛玉還有何不懂的,她在外祖母家,諸事不好開口,但也不是聾子瞎子,大舅舅從來是個荒唐的人,二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