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精氣神的。她幼時也曾聽父親說過祖輩們因軍功列侯的事,見到林徵, 難免覺得,那位驍勇善戰、庇廕子孫的老祖宗,年輕時應當就是這個哥哥的模樣。她衝宋氏和忠勇侯夫人福了福身子, 便高高興興地去大哥院子裡了。
林征夫婦倆住得靠外,雪雁給她叫了頂小轎子,地上還積著雪,走上去吱呀吱呀的,紫鵑不禁道:“這樣冷的天氣,大爺天天在外頭,怎麼受得了的。”
黛玉抱著暖手爐,點頭道:“可不是,天天說我家哥哥有出息、被器重,明裡暗裡地妒忌的、說酸話的,不知道有多少,可要是真讓他們吃那樣的苦,到陣營裡駐紮上那麼十年八載的,也沒見幾個去。”
別的人也罷了,可千萬別有人在她面前嘆息雲渡可惜。林徵能有今天,就算永寧王出了五分力,剩下五分也是他自己在晉陽與將士們同吃同住,辛苦掙來的。就連大嫂子的丫頭都說回了京以後沒事情做,活成副小姐了,閒得慌,可見他們在外頭過得什麼日子。她握過林徵的手,差點誤以為自己在握一塊石頭——粗糙、堅硬,老繭層層疊疊,幾乎看不清原先的皮肉,林徵自己都不好意思:“妹妹鬆手罷,我手上的皮都老了,隨便一道疤恐怕都能刮傷妹妹。”他如今的位子他們豔羨,他曾經,包括現在,吃的這些苦,他們倒是也經歷一遭去呀。興許軍營裡確實有懷才不遇的,可多半是貧家子,雲渡這種勳貴世家出身的,便是有什麼“文武雙全”的美名,自己不捨得安逸舒適,只道別人“偏他有個那樣的表弟”,連她這樣的閨閣女子都要瞧不起的。
不過雲渡好歹是和大哥一年考上武舉的,他家裡人羨慕兩聲也就罷了,另一些人……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也拿自己和大哥對比了一番,說他“只是運氣好罷了”。
林徵自回京來,也是難得歇在家裡,正和韻婉圍著暖爐說話,見到妹妹來,笑道:“來得正巧,我們在想你侄兒侄女的名字,你來一起想想,咱們列出來,回頭請父親大人挑一個。”
黛玉忙道:“叔叔都說了,這是你們
林徵欲替妹妹求情, 只是一直碰不到劉遇,因此去問林徹, 讓他問問永寧王的時間。林徹找了個他當值的時間來找他,茶也沒喝, 倒是先坐下來嘆了聲氣。
林徵冷笑:“怎麼, 你也怕得罪永寧王, 影響前程?”
“大哥說的好像你拼著掉腦袋, 就能讓王爺聽你的話似的。”林徹苦笑了一聲,“咱們不可或缺到這地步,能威脅到人家的決定?別說他已經擺出了勢在必得的架勢, 能勸住他的人也不覺得這事有什麼大不了的。”
此事已經過了御前?林徵瞪大了眼睛。
“他又不是心血來潮,況且就算只是心血來潮, 若咱們真能勸得他改主意, 也不是以理服人,不過是看在從小到大的情分上。說到情分兩個字, 上次我被他問, 妹妹是隔了兩三代的堂妹妹,弟弟是親姑姑家的表弟, 怎麼妹妹是親戚,弟弟就是路邊隨便認識的?”林徹聲音漸漸低下來了,“咱們家是承了三伯父家的情, 但說句不好聽的,難道沒承過永寧王的情?”
“你替我約就是了。”林徵道,“世上哪有這麼多兩全其美的事。”二弟說的是一回事, 可男女婚配,是“情分”二字能解釋的?如今的情形,就是黛玉並不願嫁進皇家去。
林徹想了想,笑道:“我一直覺得不對勁,總覺得自己丟了什麼一樣,哪哪兒都不痛快。現在我好像知道自己丟了什麼了。”
“為人臣子,是該你這樣。”林徵也不是什麼天真的人,君是君,臣是臣,除非是到了亂世,否則誰會天真任性到違逆皇權?興許林徹說的對,他也不過仰仗著劉遇與他們有親,又是個有情有義的,想求他放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