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爺的身影不見了,錦荷頗有眼力勁兒地也找了個理由又去廚房了,黛玉一個人站在廊下,想起自己六歲時,忽然想道,我也變了樣了。
榮國府上上下下正盼著賈政回京述職呢, 想著正巧王子騰也高升了,不管是他還是元春, 在皇上面前美言兩句,給賈政謀個實職也是好的, 剛得了信, 說舅老爺如今離京不到兩百里了, 只是染上了風寒, 怕病情惡化,不敢再急匆匆地趕路,在當地尋了個大夫吃藥。賈母連聲道:“是啊, 急不得,什麼都沒有身子要緊。”又不免抱怨, “是怎麼安排的, 好歹也拜相了,連個隨行的大夫都沒有, 還得在當地找麼?”王夫人、王熙鳳等亦十分擔心, 等得越發焦急。
誰知沒幾天,訊息傳到京裡, 說是那十里屯沒有名醫,王子騰誤用了藥,一劑藥便去了。
這真是匪夷所思了, 正如賈母所說,他一個宰相,這麼遠的路, 沒有隨行的大夫便就是遇到了庸醫,什麼樣的醫生敢胡亂給當朝丞相用藥?就是晴雯、尤二姐這樣的弱女子,用了虎狼藥,也不過是身子元氣大傷,病拖成了大病罷了,王子騰戎馬一生,身子底子好,這麼多年沒見他得過什麼病,竟能被“一劑藥”就折騰沒了?那得是什麼藥?
賈母滿腹疑惑,但又不敢說出來,只是心知肚明,如今的四大家族,大勢已去了。平時再嘻嘻哈哈的人到了如今也知道家裡是什麼境地了,都開始各找出路。許是薛蟠的新媳婦夏氏豐厚的嫁妝讓賈赦眼饞,把迎春許給了一個叫孫紹祖的人。
那孫家祖上乃是寧、榮府中門生,現只那孫紹祖一人在京裡,現襲指揮之職,因家資富饒,正在兵部候缺提升,賈赦卻因曾收了他五千兩銀子,許諾給他在王子騰那兒說說,把兵部的缺兒給他,如今王子騰又沒了,他哪裡有本事再給孫紹祖謀職?可那五千兩銀子早已花了個乾淨,今時又不同往日,要拿出五千兩來也肉疼,遂想起迎春來,回明賈母,隱去自己收了孫紹祖的銀子一事,只把他誇得前途大好,要將迎春配給他。賈母心中並不稱意,然而想起兒女之事,自有天意,況賈赦的脾氣,哪裡是說管就管的了的,何必多事出頭?到時候賈赦一個不高興,鬧得全家不得安寧,因此只說了“知道了”三字,並不多言。倒是回京述職的賈政,不喜那孫家的門風,勸了兩次,無奈賈赦不聽,也只得罷了。
寶玉聽說那娶親的日子極近,今年內就要過門,又見邢夫人回過賈母,將迎春接出大觀園去,越發地掃興,每每痴痴呆呆的,往紫菱洲看去時,只覺蕭瑟,不由地迎風落淚,卻聽身後有人說:“二哥哥又魔怔了。”
卻是探春。
寶玉奇道:“三妹妹怎麼來這裡?”一想卻也明白了,探春和迎春一樣,都不是太太養的,只是探春的性子更剛強些,不似迎春軟弱,家裡的下人也不敢欺負她,她還時常幫著迎春主持公道,雖每每怒其不爭,但到底是自己的姐姐,氣過了還是要繼續給她出頭,她們姊妹倆感情一向好,如今迎春要出門,孫紹祖聽人說起來,是個比薛蟠還狂妄不講理的,她那個性子,能有好日子過?探春又怎麼會不擔心?
他卻不知,探春如今臉色凝重,卻還因推此即彼,想到了自己。老太太平時疼她們嗎?比起家裡其他人,自然是疼的,若非從小被老太太接過去養,她跟著趙姨娘,不定就是
寶玉聽她這話裡話外的, 頗有說黛玉、晴雯驕縱任性之意,也沒了興致, 等過了兩日,穩住眾人, 好說歹說央了邊角門的一個婆子帶他去晴雯家裡, 見了她一面, 說了些體己話。回到園子裡, 只借口去了薛姨媽家。襲人也不疑有他,把自己的鋪蓋帶進他屋裡來,催他睡了。寶玉五更時, 卻恍然夢到晴雯來同他道別,一時叫起襲人又大哭起來。
待到了次日, 正要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