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身,他捐了個同知的官在做呢,誰不知道他是老爺的頭生子?要是讓御史知道了他在孝裡娶二房,別說他吃不了兜著走,連老爺都要受影響!”
邢夫人原還事不關己地坐著,聽到鳳姐這麼說,琢磨了一下,是這個道理,啐道:“他們做下這檔子事,眼裡哪裡還有老爺,那裡還有國法家法呢!又不是咱們自家家生的奴才,往房裡一塞就完了,偏還要擺小姐的譜,找房子另外安置……還如何瞞得住她原是個有人家的,那家子現在要告璉兒,說他背旨瞞親,仗財依勢,強逼退親,停妻再娶。都察院的大人都傳喚到家裡來了!”
這事原就是鳳姐一手操辦,起初張華還沒那膽子,還是鳳姐罵他“癩狗扶不上牆的”,告訴他,就是告他們家造反也沒什麼,不過借他一鬧,要賈璉和尤二姐沒臉,要是鬧大了,她一個九省檢點的親侄女,難道還平服不了?都用不著賈璉或王子騰知道,只要一個旺兒,就能讓都察院的人不再追究。但她此刻故意裝作臉色煞白,聲音顫抖,直問道:“太太說得是真的?那……那可怎麼辦才好?”
其他人到底都是婦道人家,沒像鳳姐一樣在外攬過官司、借王子騰和賈璉的名義辦過事,雖心裡也不覺得張華這樣的小人物掀得起什麼風浪來,但吃官司畢竟不是什麼好事。況且賈家的立身之本就是當年榮寧二公為上皇賣命掙下的戰功,如今他們家還在京裡數得上名號,也是因為上皇的寵幸。元春千叮嚀萬囑咐,眼下上皇去了,聖心難測,家裡諸人,做事要小心再小心,萬不可留什麼把柄在別人手上。孝中娶妻本來就是可大可小的事,說起來國法不容,但要是沒人深究,也就過去了,可要是追究起來,那也是要給家裡帶來大麻煩的事了。賈璉聽了賈赦的命,現在去了平州給他辦事,賈母也管不到他,便對尤氏道:“把珍兒蓉兒叫來,這事到底要怎麼解決,得有個說法。”
尤氏不敢含糊,忙叫人回家去喊賈珍、賈蓉父子兩個。賈珍卻早躲了出去,只有賈蓉,硬著頭皮過來挨訓。他挨著個見過了賈母、邢王二位夫人與鳳姐,偏也沒人搭理他,他心道不好,也不要別人開口,自己先左右開弓,給了自己兩個大嘴光子,又給鳳姐磕頭道:“原是侄兒鬼迷心竅,忘了嬸孃往日待侄兒的好,做出這等沒臉面、沒家法的營生來,嬸孃怎麼氣都是應當的,不用嬸孃動手,我自己打。”說罷又是一頓嘴巴子。
王夫人怕丫鬟們看了笑話,出聲道:“如今事已做下,你就是把自己打傷了,又有何用?偏那還是個有人家的女子,不好好守婦道,怕是嫌貧愛富,又逮著璉兒這裡……”她怕自己說賈璉的不好,邢夫人要怪她越俎代庖,因而吞了回去,只道,“如今人家告上門來,驚動了官府,可怎麼得好?”
賈蓉道:“當初我父親
給了那張華二十兩銀子,他先退了親,斷沒有強娶之說,求太太明鑑。”
邢夫人罵道:“這是我們鑑得了的?糊塗東西,人家認死了你們是仗勢欺人,逼著他強退的親,難道你有別處說理去?還能把他打死了不成?”
賈蓉為難道:“那張華不過是窮極,才舍了命告咱們,如今竟許他些銀兩,讓他認了誣告,咱們替他打點好官司,也就是了。”鳳姐冷笑道:“他這樣的地痞無賴,眼下得了銀子,乖乖認了,等銀子天一光了,還不又要來訛事?難道還次次都允他銀子不成?你蓉哥兒大方,我可出不起這銀子。”
賈蓉忙道:“豈敢讓嬸子破費。”心裡倒明鏡似的,想道:“是了,以二嬸子的心胸,怎麼會容得下二叔真的娶個二房呢?定是要打發走的。”故而試探著問道,“此事既然是侄兒惹下的,少不得要侄兒去料理了。要不,侄兒去問清楚了那張華,問問他是要錢還是要人,他要是一口咬定了要人,少不得我還去勸我二姨娘,叫她出來,還嫁他去。嬸孃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