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高度,到頭來卻反而害了她一輩子。沒有雙手便再也不能刺繡,這對她來說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
直到此時,孟仲才流下悔恨的淚水。父輩的仇,他早已經報了,林淡要如何重振家業,本不關他的事。他若放過她,也放過自己,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可他偏偏像鬼迷了心竅一般,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到打壓林淡的事業中去。
為太后和皇帝繡制禮服,這份差事的確很榮耀,卻不是誰都能幹的。沒有頂尖的實力,沒有過人的繡技,去了就是送死。可他明知道妹妹擔不起,卻還把她送去,他膽子怎麼就那麼大呢?他那時候究竟是怎麼想的?
孟仲用力揪扯自己的頭髮,心中懊悔難言。
…………
半月後,林家已舉家搬到京城,一座全新的淡煙繡莊也在京都最繁華的一條街開張了。聽說這間繡莊的幕後老闆是為杜太后繡制鳳袍的林繡娘,京裡的達官貴人蜂擁而至,爭相訂購。
他們有幸參加了小皇帝的登基大典,哪怕過去好些天了,依然對杜太后身上那件鳳袍記憶猶新。大典之後,甚至有流言傳出,說那件鳳袍本就是鳳凰的羽毛所化,乃仙家法衣,不同凡俗。而杜太后是神鳥轉世,來凡塵中歷練的,否則她額頭的傷疤又怎會化作一朵曼珠沙華?
鳳凰浴火,涅槃重生。杜太后的種種經歷,竟完全暗合了神鳥的宿命,這難道也是一種巧合嗎?
流言越傳越玄乎,即便不信鬼神的人,也難免對杜太后產生了幾分敬畏之情,更何況那些篤信宿命論的人?杜太后的威望日漸高漲,而西太后則在她不著痕跡地打壓下慢慢被人遺忘。
又過半月,杜如松也調入京城,升任步兵副統領,可謂青雲直上、一步登天。閒賦在家的安定候得知兄妹倆要入京,便派人每日去城門口等待,生怕與他們錯過。
誰也沒想到杜太后還能復寵,更沒想到她能垂簾聽政,掌握實權。故而,間接逼死杜太后嫡親姐姐的安定候就成了眾人打壓的物件。杜太后的孃家早在她被貶黜的時候就公開與她斷絕了關係,此時再想彌補傷痕、和好如初,已經是不可能了。
反倒是杜如松和杜如煙始終陪伴在姨母左右,不曾因為她榮耀加身而刻意討好,也不曾因為她落魄失意而轉身離開。他們甚至主動丟棄了高貴的身份,與姨母一同發配臨安府吃苦受罪。
這份深情厚誼,杜太后如何能不回報?杜如煙尚未入京就已經被冊封為瑞陽公主,杜如松也連連高升,一飛沖天。那些曾經欺辱他們、踐踏他們的人,如今見了他們都要繞道走。
不過這些事,都離普通人太過遙遠,林淡聽聽也就罷了,未曾過多在意。她已經有半個月未曾見過杜家兄妹,想來從今以後,他們應該會與她漸行漸遠,終至陌路。
“淡淡,隔壁那座豪宅有人買下了,聽說花了八百兩銀子。”這日,張惠興匆匆地走進繡房,言道:“京城果然是權貴雲集的好地方,那麼大的宅子說買就買,還準備擴建呢!唉,也不知杜公子和煙兒怎樣了。我觀杜公子當初還想娶你,幸好我沒答應,否則現在肯定被悔婚了。他是天上的雲朵,而我們是地上的泥土,根本不相配。”
“誰說不相配的,我看很配!”杜如煙抱著一個錦盒走進來,滿臉都是燦笑:“淡淡和我哥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惠姨您可別亂說!”
“哎呀,公主殿下來了,民婦,民婦怎麼行禮啊?”張惠站在原地兜圈,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她接待過的最尊貴的人物也就是提督夫人,哪裡見過公主殿下?
“惠姨,您千萬莫行禮,您折煞我了!”杜如煙比她更慌,連忙放下錦盒去攙扶。
“惠姨,您若是答應我的求親,您就是我的岳母,哪裡有岳母向女婿行禮的道理。”杜如松站在門口,表情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