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的張惠送回房間休息。
等人走遠了,林淡才慢慢站起來,撩開額前的亂髮,露出一張印滿紅痕的小臉,模樣看上去又狼狽又好笑。
“噗嗤”,一道低不可聞的笑聲從附近傳來,令她耳尖微微一動。她繞著院牆走了一圈,終於在濃密的樹蔭中發現一名男子。男子目如朗星、鼻若懸膽,一張削薄的紅唇勾出一抹攝人心魄的弧度,端的是風流倜儻,舉世無雙。
他從樹蔭中探出頭來,嗓音低低的,透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沙啞,“小丫頭,我不是故意在此偷看,實在是你家太吵,弄得我無法入眠,這才躍上樹來探個究竟。”
原來男子正是剛搬來的鄰居,與林家只隔了一堵院牆。
男子的容貌比之皎皎明月還要高潔,又比烈烈豔陽還要灼人,林淡卻只是平淡無奇地看他一眼,點點頭,這便走了。這棵樹本就是男子家的,他愛爬便爬,沒什麼好計較的。再者,林淡似乎習慣了被人注視,並不覺得難堪或尷尬。
男子看著她的背影發愣,聽見自家小廝在下面喊人才堪堪回神,跳下樹去。被人看見如此鬧劇卻絲毫不見羞赧,更不被自己的容貌所擾,這家的小姑娘倒是挺有趣的。
“對面是哪戶人家?”搬來數日,他終於對鄰居起了一點好奇心。
“對面是一家破落戶,公子無須在意。”小廝擺手道。
“破落戶?”男子眸光流轉,薄唇微彎,表情看著很是溫柔,卻叫小廝冷汗淋漓,差點嚇尿。他忘了,自家公子如今也成了破落戶。
另一頭,林淡正揪著丫鬟,問出同樣的問題:“對面是哪戶人家,底細如何?”只一個照面她便看出來了,男子那一身氣度絕非尋常人所有。
繡娘2
男子的長相堪稱萬里挑一、舉世無雙,是以,他剛搬來幾日,家裡的小丫鬟就已經把他的底細探聽清楚了。
“回姑娘,”小丫鬟看看四周,又貼近林淡耳朵,像做賊一般偷偷摸摸地說道:“隔壁是廢后杜氏的外甥和外甥女,名喚杜如松、杜如煙,父親乃安定候薛烈。杜氏得寵時,他們兄妹倆號稱京中雙霸,一個紈絝,一個驕橫,幾乎無人敢惹。杜氏被廢后,他們的母親也被夫家休棄,二人便改了姓名,跟隨廢后杜氏來到臨安府居住。此處離杜氏修行的道觀很近,方便照顧,他們便搬過來了。”
當今皇帝幼年登基,頗有雄才,把國家治理得極好,也與皇后琴瑟和鳴、十分恩愛。故此,皇后的母族很受皇帝重用,慢慢把控了軍政大權,算得上一方豪強。只可惜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杜皇后始終無子,亂了方寸,竟想毒害生產中的敏妃,把她的孩子據為己有,卻因行動不夠謹慎,被皇帝看穿了。
皇帝大為震怒,當即便命皇后禁足,又有許多言官趁機彈劾後族,揭發他們種種罪狀。皇帝徹查之後發現這些罪狀條條都是死罪,不禁對皇后更感寒心,聞聽她心有怨憤,試圖撞柱自戕,終是對她徹底厭棄,一紙詔書廢除了她的後位,並把她貶來臨安府出家。
廢后如今就待在不遠處的道觀裡修行,聽說面容已毀,再也回不去了。她的孃家人為了自保,均與她撇清關係,唯獨她的姐姐始終護著她,為此不惜與夫家決裂。只可惜她姐姐命不好,很快染病去世,她的一雙兒女就帶著鉅額嫁妝來臨安府投奔廢后。
說是投奔,不如說是照顧。廢后現在什麼都沒有,一輩子都得待在寒涼道觀內忍受悽苦。杜氏兄妹為了讓她好過一點,不惜花費重金修葺道觀,又搬來這處並不寬敞的宅邸居住。
被廢后毒害的敏妃因禍得福,晉升貴妃,誕下的皇子如今已有兩歲,體內毒素尚未清除,比尋常孩子孱弱。皇帝對母子倆有愧,便大力提拔他們的母族,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竟把敏貴妃的父親李冉調來臨安府任巡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