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痛哭不止的齊氏,林淡在心裡想道:如果原本的林淡還在,大概會心如刀割深深自責吧。但人已經不在了,而我又頂著她的身份,這個家還是得替她撐起來。
原本的林淡也不過十二三歲,個子瘦小,臉蛋稚嫩,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小那麼兩三歲,卻這麼早便要承擔起如此沉重的責任,委實不容易。如果不是林淡忽然取代了她,也不知她現在要何去何從。
齊氏大約也在擔心今後的去向問題,哭聲漸漸小了,嘆息聲卻一道接一道。恰在這時,兩名僕婦走進來,說是替侯爺帶了話,讓齊氏和林淡只管繼續住在侯府,侯府不差兩張吃飯的嘴。林寶田伺候侯爺十幾年,連上戰場都跟著,情分非比尋找,他死了,侯爺絕不會為難他的後人。
永定侯是個老饕,舌頭比大部分廚師還靈,哪裡會嘗不出兩道雞蓉菜心的好壞?但他偏偏說兩盤菜都差不多,這是想偏袒林淡,也是為了保全林寶田的名聲。但他兒子是個小饕,舌頭比他還靈,性格又耿直,這才逼著林淡認了輸。
比試當天京城老饕來了一大半,看客也有不少,林寶田打拼多年才創下的盛名算是保不住了。如今外面已經傳遍了,大家都罵他是個忘恩負義,欺師滅祖的小人,齊氏和林淡若是離開侯府,還不得被欺負死?
齊氏也害怕面對流言蜚語,聽說能繼續留在侯府,當下便鬆了一口氣。
林淡是個沉穩理智的人,也非常善於審時度勢。她知道與齊氏繼續留在侯府才是最好的安排,無論是她還是之前的林淡,對侯府外的世界都不瞭解,貿然出去可能連自己都養不活,又如何養活病弱的齊氏?但有種更為強烈的直覺告訴她,若是果真留在侯府,將會有許多不好的事情發生。她雖然不記得自己的真實身份和過往經歷,卻依然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自己。
等僕婦走後,她堅定道:“娘,我們還是離開吧。您害怕外面的流言蜚語,焉知這侯府裡的流言蜚語才是最可怕的,畢竟大家對咱們一家眼紅已久,如今咱們落難了,少不得會被排擠欺壓。以往我爹得侯爺看重,咱們在府裡自然有臉面,往後卻是那地底的泥,誰都能踩一腳。我輸給了嚴朗晴,已經做不得侯府大廚,想留下就得為奴為僕,您也一樣。就算侯爺不提這茬,難道您有臉以客人的名義久居侯府?”
侯府主廚和別的僕婦小廝不一樣,籤的不是賣身契,而是工契,地位比侯府的大管家還要高一等。也因此,齊氏和林淡是以家眷的身份留在侯府,算是客居。如今情況卻又不同,沒了林寶田,二人再想像從前那樣客居侯府還有丫鬟小廝伺候,卻是不能了,怎麼著也得找點事幹。
齊氏是個心高氣傲的人,聽說若要留下就得當僕婦,立刻便開始收拾行李。她說什麼也不願淪落到與曾經伺候自己的人為伍。
“你爹在外面購置了宅子,還與你二叔、三叔合開了一家酒樓,聽說生意很好。咱們出去自立門戶,不在這侯府裡待了。”齊氏開啟箱籠收拾細軟,眉眼間的愁苦淡去很多。輸都輸了,她總不好再責罵女兒,想必女兒才是最難受的人。
林淡略鬆口氣,這才把藏在床底的一口描金紫檀木箱子拖出來,低聲道:“那金刀和菜譜我就給嚴朗晴還回去了,順路去向老侯爺請辭。”
齊氏盯著那口箱子怔愣良久,終是無奈嘆息:“去吧。”
林淡並未開啟箱子欣賞那把令人神往的御賜金刀和傳說中的食神菜譜,直接便送去了小侯爺的院子。如今嚴朗晴還是小侯爺的貼身丫鬟,領著小灶房的差事。
林淡到時,嚴朗晴正在哀求小侯爺去為自己要回金刀和菜譜,她擔心林淡不甘心,把金刀和菜譜毀了。金刀毀了還能修理,菜譜若是被一把火燒了,那她處心積慮混進侯府裡來還有什麼意義?若非齊氏暈倒,而林淡一眨眼功夫便溜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