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歇了一會兒,聖上負手而立,靜靜觀賞了許久,正當他以為聖上不會說話的時候,卻聽見聖上道:“貴妃說她不喜歡折梅花插瓶,朕或許是有幾分不對。”
聖上望著連廊燈都沒有留的錦樂宮,若有所思:“她在民間時從不曾見這樣的三災六難,粗茶淡飯也不見憔悴,可被朕迎入宮中之後卻無一日開心。”
這話來的突然,把顯德的倦意都嚇沒了,不過他也知道聖上大概是擔憂貴妃,因此忽然生出許多傷春悲秋之意,連忙躬身上前,語中滿是誠懇地勸慰。
“聖人是天子,怎麼會有錯,您福澤深厚,自然能庇佑娘娘,貴妃也有為君當熊之勇,怎會不願意入宮侍奉聖駕?”
“只是這生兒育女這道鬼門關全得靠貴妃自己來過,聖人便是有心疼惜,也只能限於將來多對貴妃和殿下寵愛,其餘皆看天命如何了。”
“兒女都是債,偏偏朕與貴妃又都盼著這個孩子,”聖上望著漫天花火,淡淡一笑:“不過便是重來一次,朕也不會後悔,高處不勝寒,以朕之尊尚不能得一女子兩情繾綣,未免也太寂寥了些。”
還未等顯德再說些什麼討聖上歡心,忽然一個底下的小黃門過來,輕聲道:“聖人,鍾婕妤過來求見。”
芳林臺本來也不算是宮中禁地,只是天子駕幸才會不允許旁人靠近,然而鍾婕妤這麼快便知道了訊息……顯德瞧見聖上明顯是有些不悅了。
“宮宴還未結束,叫她回去,不要掃了惠妃的臉面。”
聖上對東宮送上來的女子一時眷顧,可等那陣新鮮勁過去,鍾妍同別的嬪妃也並沒有什麼不同。
她所能憑藉的也就是那一張臉,與幾分肖似孝慈皇后的性子,但是除此之外,那些帝后共同經歷的崢嶸歲月她是無法代替的,聖上縱然面對這張面孔會勾起對孝慈皇后的懷念,可也不會真的用對正妻的態度去看待她。
一個妃妾,與御前的人勾結,私窺帝蹤,已然是犯了聖上的忌諱。
“東宮將她送到朕身邊來,無外乎是替辰兒求情,可她卻有些不知足了。”
聖上吩咐人遣走了鍾婕妤,但賞景的心思也沒了,反而冷著面色步下高臺,向外走去,“把那個吃裡扒外的舌頭割了,送到承歡殿去,叫婕妤醒醒神。”
顯德心下一凜,躬身隨在聖上後面,這樣的事情查起來不會太難,鍾婕妤得了一段時間的寵,御前自然會有那種以為揀到高枝的內侍存了討好的心思。
但與其說她不知足,不如說東宮有些操之過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