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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晰看到臺下觀眾臉上的表情,有期待的,有嘲諷的,有冷漠的,還有嫌惡的。
明明舞臺離觀眾席很遠,秦青卓卻能聽清每個人的抱怨聲,它們與耳鳴聲混為一體,鑽入耳道、穿透鼓膜——
“到底還唱不唱了,都等了你這麼久了!”
“上次不唱就夠丟人了,這次居然還好意思上場……”
“唱啊秦青卓,我們都等你四年了啊!”
“不唱為什麼要上臺啊,把人當狗遛嗎?!”
“到底尊不尊重還對你抱有期待的歌迷啊……”
……
在長久的抱怨之後,開始有人憤怒離場。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觀眾起身離場。
看著這些走遠的背影,秦青卓麻木到內心並沒有什麼波瀾。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反正已經習慣了。
反正潮來潮去,人來人往,人生沒什麼不可以失去的。
繼而他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眉眼。
黑沉沉的,目光似有重量。
一時間,周圍離場的觀眾忽然都成了虛影,只有那個專注看著自己的少年是清晰的。
——那是江岌。是唯一一個還在等著自己開口唱歌的人。
有那麼一瞬間秦青卓握緊了話筒,嘴唇也張了張,但在那持續的耳鳴和抱怨聲中,他最終還是抿了抿嘴唇,放下了手中的話筒。
他繼而看到那雙黑沉沉的眼睛裡,期望變成了濃重的失望。
少年朝他投來失望的一眼,然後微低下頭,轉過身,身影混入了離場的觀眾中。
秦青卓不知道自己緣何忽然有些慌亂。
——“江岌。”
他對著話筒出了聲,試圖叫住那個離場的少年。
然而那道背影卻仿若未聞似的,腳步邁得越來越快。
起先秦青卓還能清楚望見人群中那道高瘦的身影,然而幾秒之後,那道背影就徹底融入人群,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秦青卓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一旦這道背影從視線中消失,江岌就會從他的生命裡從此消失。
他抬腿追了上去,一路穿過人群朝離場的出口大步跑過去,耳鳴聲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重而急促的喘息聲。
快步追到出口,他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人潮,卻發現自己找不到江岌的背影了。
他有些茫然,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走,身後是空曠的舞臺,觀眾卻已經全部離場,眼前是擁擠的人潮,成群的,成雙結對的,只有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往前走著……
胸口處忽然傳來隱隱的鈍痛,秦青卓倏地睜開眼睛,看著滿屋的樂器。
是一場夢……
夢裡茫然的感覺還是很清晰,比茫然更清晰的是那種失落感和孤獨感。
怎麼會做了這樣一場夢……秦青卓直起身,抬手捏了捏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