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一定要逼著自己活在你父親的陰影下?你有你自己的人生啊。”
“我的人生?”江岌的眉心蹙得更緊,心裡的煩躁絲毫未減,反而變本加厲,“自從我媽去世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不存在了!”
秦青卓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長夜無邊》這首歌,寫的就是你媽媽吧。”他的語氣稍稍平靜了一些,“她一定很愛你。”
江岌起先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很低地“嗯”了一聲。
頓了頓,秦青卓說:“能給我講講她的事嗎?”
江岌再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就在秦青卓以為他不會再開口,卻聽到江岌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後江岌出聲了,聲音壓得極低:“我能關燈麼?”
秦青卓怔了一下,隨即說:“嗯。”
江岌走到門口,摁下開關,頂燈隨聲熄滅。
然後他走回窗邊,仰頭靠著窗戶,半晌沒有說話。
他在想該從哪講起呢,這麼多年來他從來不跟任何人講起自己的事情,他一直在逼自己忘記,他也以為自己忘了,但現在他卻發現自己竟然什麼都記得。
他記得自己站在路邊那棵粗壯的柳樹後面,透過被打碎的落地窗玻璃,看到幾個穿制服的人踩著碎了一地的玻璃和被撕碎的檔案,不停地走來走去,對屋裡的東西進行盤算清點。
還有幾個人在躬著身子抬著幾米長的魚缸往外走,那裡面的魚好久沒人喂,已經餓得翻了肚,烏泱泱的屍體散發著腐臭,全都堆在裡面。抬走了魚缸之後,他們又依次抬走了鋼琴、酒櫃、傢俱、擺件……直至把他們一家三口生活過的那棟別墅全都搬空了。
他還偷偷去了附近的養馬場,看了最後一眼陪伴自己兩年的那匹小馬,那是他七歲剛上一年級的時候,江克遠專門從國外買回來送給他的升學禮物,江克遠那時說,要讓那匹小馬陪他一起長大,但江岌知道,它馬上也要跟家裡的所有東西一樣,面臨著被拍賣的命運。
靜默持續良久,江岌才終於又開了口:“我從小就常聽人說,我媽這人命好,從小到大沒吃過苦,跟了我爸之後,更是沒操心過,大事小事全由我爸張羅。我媽是個早教老師,打心眼裡喜歡跟孩子打交道,每天臉上都掛著笑,家長和孩子都特別喜歡她。
“至於我爸……他那時候是個大學老師,小時候我覺得他特別博學,一直想著,以後長大了,要成為他那樣的人。我六歲的時候,江克遠忽然從大學辭職了,跟人合夥開了一家公司,從那時候起,他就變得越來越忙,出差的頻率也越來越高。到了我九歲那年,有一陣子他好久沒回來,再回家的時候,人瘦了一圈,性格也變了不少,變得暴躁、易怒,我媽問他發生了什麼,他也不說,只說沒事,他自己能解決。
“直到有一天下午,隋叔,就是你今晚見到的那個人,他是我爸的好朋友,到我家來找我爸。我媽這才知道,我爸因為決策失誤,導致公司損失了很大一筆錢,不僅專案流產,幾百個工人還被拖欠了好幾個月的工資,公司也瀕臨破產。
“這件事他跟誰也沒說實話,他以投資為藉口,騙隋叔做了他的債務擔保人,借了一筆高利貸,妄圖透過賭博來翻身,把自己造成的虧空全補上,但一夜之間把錢全部輸光了。隋叔被矇在鼓裡,直到債主找上門來說找不到江克遠,要求他替江克遠還錢,隋叔這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江克遠就是那時候消失的,從那之後,誰也找不到他,隋叔找不到,我媽也找不到,聯絡了他的所有朋友、親戚,都沒有訊息,甚至還報了警,也沒有任何線索。江克遠這個人,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從那之後的十年,一直杳無音信。
“江克遠消失了,但債務還在。債主要求隋叔這個擔保人償還債務,因為這筆債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