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什麼不捨,她也說不出來,處子的清白早早交付與心愛之人,至於辭別父母,她也是很久前便入宮進學了,但這樣的日子越近,她除卻期待,對舊日熟悉事物的不捨也會愈發明顯。
做皇后總是一件陌生的事情,她要真正成為他的妻子,接手內廷,侍奉舅姑,做新婦總是有一點忐忑的。
翌日清晨,天色未明,皇帝的使者已至楊府。
隨國公府在府外也搭建了暫時的新屋,供使者休息,而後請人進皇后獨居院落,請女官向皇后通稟宮中來人。
外面的天氣太冷,楊徽音所用宮中朝服亦莊重保暖,紅毯綿延不絕,她跪坐於閨閣外,設香案向北而叩,遙謝君王恩典,而後女官才出去,請宮中欽命的使臣入內宣旨。
而另外一部分則負責為皇后再度更換衣物,換上十二花樹與博鬢,為皇后穿戴翟衣。
深青色的衣物更顯莊重窈窕,玉帶緊束,白玉雙佩環掛在腰間限制舉動,她站在鏡前,望著自己被一層又一層的中單、蔽膝等物裹住,忽然生出奇思妙想。
——她可真像是一隻送給郎君的端午黍角,渾身青澹澹,只有系線是紅白二色,任由他拆開。
她很想笑,卻又不能笑,只是在別人看來,楊家的娘子對這一日的氣派威風自然是極為滿意的,顧盼流彩,明媚至極。
正副使者候皇后更衣完畢,才入內宣讀聖旨,她神色莊肅,一直捱到宣讀完畢,接過宮中授予的金冊金印,才能重新坐下,受方才宣讀的使者與家人口白。
隨國公府一干人等候在正院,皇帝冊後是何等要緊風光事,一輩子大約也能逢上這一次,已經出嫁的幾個娘子只要是在京中的,悉數回府居住,為著在這一日瞧一瞧妹妹的風采。
楊懷如才出月子不久,面上免不了憔悴,父母堂叔伯在前,她引著弟妹跪在後面,見皇后端坐在上,雖知幻想無用,不免也有些心酸——庶女嫁得比嫡女好比比皆是,誰叫她沒趕上家中的好時候,只是輪到自己身上,依舊難免不平而已。
不如自己的妹妹,原本連說話也不大敢,卻能做皇后,她跪在那裡三跪九叩的時候雖然感慨,但是起身後依舊將姊妹們的添妝奉上:“願娘娘福澤綿長,與聖上千秋長樂。”
姐妹們的東西都是小頭,隨國公與楊謝氏叩過首後已經先立在一邊,雲氏是有誥命的外命婦,只是站得稍遠一些,等姊妹兄弟都拜過了,使者回宮,冊封之禮才算完結。
楊懷懿太小,沒什麼能給姐姐的,他這幾日常參與家中安排的演習,磕頭似模似樣,但是卻忽然被姐姐叫住。
“叫伯禱留下來陪我說說話罷。”
他見眾人離去,姐姐穿得又像是畫裡的神仙,不覺多看了幾眼。
“阿姐今日好漂亮,”他早知道姐姐回府,但是女官們不許他頻繁過來,他眨眨眼道:“姐夫一定要看呆的。”
“伯禱,姐姐這是要出嫁了呀,以後再見我便只能你進宮了。”她柔聲道:“你一定要爭氣,便是讀書不能得狀元探花,也要做將軍,這樣才能總進宮去瞧我。”
他知道姐姐常常入宮,一去就是許久不得見,卻從未有一回這樣令人傷感,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出嫁會這樣叫人傷心,但依舊紅了眼眶:“伯禱知道了,會好好習武的。”
他又問道:“阿姐,別的姐姐出嫁,馬上就會出門,你不走麼?”
楊徽音嫣然一笑:“皇后有些不同,成婚好麻煩的,方才那些神氣的叔叔還得再來一回接我入宮,會有很威風的馬車,還有許多許多人,比方才還多。”
“能年後再來接嗎?”楊懷懿很傷心:“過了年再走好不好?”
聖上有心教她在宮裡過新年,這是兩人頭一回在一起守歲。
“伯禱,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