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長公主下了請帖,隨國公府的眾人才重新燃起一點希望,而已經被遺棄在角落裡許久的楊徽音,終於有人惦記起來,被打扮得漂漂亮亮,隨自己的嫡母赴宴。
來赴宴的前一段時日,算是楊徽音記憶裡過得最愜意的一段時日,夫人將她接到了身邊量尺寸做新衣——小孩子像是迎風見長,才不過春日,過年前置辦的衣裳,特別是鞋襪就顯出有些不合體的寒酸了。
耶耶的變好不必提,夫人難得對她這樣和顏悅色,隨國公府尚蒙太上皇恩遇時,祖父為父親聘了這樣一位溫良賢德的謝家女,她自矜身份,從不主動與丈夫的小娘子們置氣,但是她也有嫡親的兒女,庶出子女要多盡一點心力討好,才能在母親面前獲得笑顏。
而小娘告訴她,這一切的改變都是源於那位長公主,耶耶急於剖白心跡,只是苦於沒有一個極好的引路人,夫人這樣重視,無非是想著討好長公主,看在隨國公多年功勳,託殿下在兩位陛下的面前說一說情。
能叫隨國公府天翻地覆的只不過是長公主興起所至的新奇想法,楊徽音雖然還不太明白大人這些彎彎繞繞,但也不嫉妒這位天潢貴胄,凡間的小姑娘面對高高在上的神仙只有仰望的份而已。
她在家裡吃小食墊補到六七分飽,便懵懵地隨著嫡母一道來赴宴。
更何況她的天資擺在這裡,孃孃對她的要求也不過就是好好用膳,在長公主面前規矩些,那些年紀相仿的女郎若是肯同她玩呢,就大方一些,不要墜了隨國公府的名聲,若是人家嫌棄她,安安靜靜啃完糕點,等母親事畢再一道回府,僅此而已。
長公主身旁的小宮人引了謝夫人與這位楊家的小女兒往裡走,正值青春妙齡的朝陽長公主穿了一身輕便卻不失華麗的胡服,她坐在正中,端的是雍容華貴,嬌妍明媚。
她這個年紀對稍微小些的女郎倒是沒有太多和善慈愛,只是喜歡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見了楊徽音好生誇讚了一番,而後讓人引了她去後苑裡與年紀相仿的小姑娘玩耍。
楊謝氏瞧著長公主身邊環繞說笑的多是新舊貴人家裡的妙齡女郎,眼不覺就熱起來了。
若是她的第一子是個貌美善言的女郎,又或者徽音這姑娘再大些、被自己教導得機靈些,倒是不愁只與長公主與她或許只有這一面之緣。
朝陽離京已經有許久,她對朝中之事向來不太關心,只是身份與寵愛擺在這裡,自從另府別居,似隨國公世子夫人這般求上門來的不在少數。
不過阿爺和阿孃現在可不在宮中,隨國公又有幾次與今上作對,她說什麼,哥哥可未必會聽。
“夫人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對我說麼?”朝陽長公主不耐煩應付楊謝氏的討好,漫不經心地把玩手裡新得的絲扇,面上維持著溫和的笑意,開門見山,“若是沒有旁的事,便請到側屋等待。”
楊謝氏前些時日雖然沒來拜見她,但是上下活動並不算少,倒也是沉得住氣的,今日才言及所求。
“俗語說,寧撞金鐘一下,不捶破鼓三千,妾今日厚著臉皮過來,實在是冒昧,”楊謝氏將自己準備的禮物奉與長公主,為難道:“聖人前些時日……”
她一語未畢,忽然那前廳引導的侍女小步疾趨,面上顯出十分的歡欣:“殿下,內使傳旨,大家的聖駕已經到府上了,內侍監請您趕緊接駕!”
今上自從登臨君位一直是深居簡出,公主設生辰宴的時候聖駕會賞臉不稀奇,但是尋常開宴皇帝都會過來瞧一瞧,連長公主自己都驚喜地站了起來,向外迎去。
“正說著聖人,聖人便來了,”她語中對皇帝只有親暱抱怨,一時顧不得楊謝氏,邊走邊問道:“大家今日可是白龍魚服,怎好到了門上才知會與我?”
她歡喜得像是一隻花蝴蝶,但是走到半路卻又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