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顧遲也就是抱著試一試,碰個運氣的心態。
至昨天才好不容易找到衡山,今天是要找在衡山的一處山洞。
山林樹木蔥鬱密集,山洞入口可能頗為隱蔽,顧遲改移著銅鏡所映出的地點,最終在半山腰上瞥見一處入口。
山洞內光線很昏暗,要是再到夜晚,估計就真是漆黑一片。
再往內裡窺探,由銅鏡所現的山洞景象中,顧遲看見一道年幼身影。
這個角度只能看見側臉,大約是八、九歲左右的小孩……右手拿著一把短匕,正一下一下,往石壁上刻字。
顧遲愣了好一會,然後想把銅鏡的視角再調近些,但這時那年幼身影忽然轉過身來——
“師尊?”
那雙冰冷空無的深黑色眼睛似乎在唸下這二字時有所回溫,小孩一個人站在那裡,像只被遺棄在外經受風雪,始終無人庇護的雛鳥。
銅鏡只能看見景象,無法傳遞聲音。但能清晰辨認出那二字的口型,顧遲大大心一跳……
與銅鏡的聯絡頓時被迫中斷。
第55章 螢火
“咔、咔……”匕首與堅硬石壁相碰發出的聲音,在陰冷的山洞中持續迴響。
山洞裡的光線很昏暗,但絲毫不影響那名大約只八、九歲的年幼孩童的手上動作。他一劃一頓地,不知在石壁上刻寫著什麼東西。
小孩的下巴尖尖的,身影看起來很是瘦小,看臉的話則是頗為雋秀,眉目秀氣非常。
要說有什麼特別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該是他的一雙眼睛……顏色是很深的黑色,冰冷沉寂,而又空無一片。
不過一名年幼孩童出現在這種深山野林的山洞裡,本就是不太尋常。
“咔……”刻字的聲音始終未有停下。
長琴簡單記下他這一世開始時的內容,他從一名官家子弟渡魂到某村落中的一名幼童身上。
因村落髮生饑荒,這具身體的父母將孩童遺棄在郊外,奄奄一息之際被他擇以渡魂。
幾日之後,遺棄了幼童的父母又找了過來,但並不是因為受良心責問而想把孩子帶回去。
只是這次饑荒太過嚴重,這對父母在把家中糧食吃盡後,飢餓太過之下,他們就想起了自己本來還有個孩子可以用以烹食。
剛渡魂不久,他動作起來還十分痛苦。但這具身體的父母在找到他的時候,看著他的眼神沒有一絲對待自己孩子的善意,貪婪的目光只是像在看一塊能吃的食物。
人的心是冷是熱……
這個問題因為曾有一人願意接納包容他,無條件對他好,長琴始終未把答案偏向前者。
他只疑問,人的心,究竟能冷到什麼程度?
而同樣是‘人’,為什麼他數百年前所遇的那人是如三月春風一般讓他覺得溫柔而溫暖,而其他的無論是在這之前或是在這之後他所經歷的每一世,所遇之人卻都比寒夜冬雪還要刺骨冰冷?
當然,最終結果是那兩人喪命於他手中,強忍著如刀尖刮骨的尖銳痛感,他動用了術法。
長琴現在是還記得那兩個人在死前看他的眼神,怨恨而又充滿恐懼。
累世渡魂以來,他早就記不清有多少人曾對他露出過這種眼神。但沒關係,本來那些人的面容就不會被他記得……
他在渡魂之後會缺失部分記憶,那些人的臉在他的記憶裡最終都會變成模糊一片,他對此既不關心,也不在意。
“咔、咔。”最後兩劃,刻完這部分經歷。
然後休息了會,長琴走到另一面石壁面前,無聲著先靜寂看了半晌。
這一面石壁和別的不同,從頭至尾都只重複記載著兩個字。
是他想要清楚記住,